是啊,唐無親自繪製的圖紙,耗時三年餘才初步布置完成,之後陸陸續續六七年的時間才將這輕風宮全套的機關建設完成。
開啟了機關的輕風宮,固若金湯,堅不可摧。
既然如此,他又有何可懼?
“好,我賭了。”
……
“江叔?江叔?”冉星塵見他發呆了極久,便出聲喚他,眼中帶著詢問。
江無顏回過神來,抬手捏了捏眉心:“抱歉,我出神了。”
冉星塵搖搖頭示意沒關係,關心問道:“江叔臉色不太好看,是出了什麼意料之外的事嗎?”
“上次我說的劫獄。”江無顏有些頭疼,聲音略帶遲疑,“假戲真做了。”
冉星塵變色:“這……”
江無顏抬手示意他不必心憂:“不過我想,朝廷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動作了。”
沉默半晌,冉星塵緩緩道:“木馬侯府已經被滅了。”
江無顏淡淡道:“上次傀儡宮隻讓雲墨疑心朝廷中有人插手,但他將懷疑的目光對準了東宮。可這次木馬侯府被屠府,我讓雲墨看到了足夠真實的、天子動手的痕跡。這種時候,哪怕隻是傷到了輕風宮分毫,也會觸動雲墨最後的底線。於情於理,他們都不會以與雲墨反目成仇的結局來鏟除幾個江湖勢力。”
冉星塵一時說不清是想怒,還是想哭:“這樣,會把卿言害死的!”時隔多年,大概是他第一次再用這樣的方式去稱呼那個曾經在同一片樹蔭下歡笑玩耍的朋友。
江無顏微怔,暗歎。這樣的做法,大概已經超出了冉星塵可以承受的範圍了吧?如果是冉桐軒……大概會像幾年前那樣,一人領死,以換輕風宮安寧。
在這樣坦蕩的君子麵前,他江無顏,真的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小人。
但是,江無顏自己可以做小人,但他不能讓冉桐軒的兒子和自已一樣成為這樣的宵小之人。到底,要怎麼做?
“江叔,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我隻是,有些不知所措。”冉星塵帶著歉意的聲音打破了江無顏的思索。
江無顏怔怔抬頭,看了他許久,然後道:“我今夜過來,是為了告訴你。他日無論誰問起來,你都不要承認聽我說過這些。無論是桐軒的死,還是劫獄,都與你無關。將這個秘密深埋於心,等到風平浪靜,可以把它們挖出來,那時再將它們好好記住。”言罷站起身。
冉星塵慌忙站起身來:“江叔,你要做什麼!”
江無顏淡淡道:“我要做的事,你不該知道。”轉身便要離開。
“若是為了我,髒了江叔的手,父親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的!”情急,到嘶吼出聲。每一個字,都是青年碾碎了自尊的血淚凝聚成的。
我的手……江無顏猛地頓住腳步,下意識看向自己的手,片刻後輕笑。他的手,本來就沾滿了汙濁。
他回身,手掌按在冉星塵的肩膀上:“星塵,你的手若是髒了,才會令桐軒九泉之下寒心。相信我,我不會玷汙了桐軒的恩情。我還恩的方式,不是將你弄髒。”
冉星塵的聲音梗在喉中,難以吐出:“我……”
江無顏輕聲道:“你也好,浩煵也好,雲墨也好……我們所希冀的,是十二年前你們在這藍天之下無虞的笑容。你們三個,本就不該是沾染塵世的人。哪怕隻有一個人,我們也希望你們能做坦坦蕩蕩的君子,不負平生誌願,不負清風明月,不負掌中之劍。”
“看清楚自己的心,守住自己的心。無論何時,莫讓它沾染半分汙濁。桐軒來不及做完的事,就靠你了。”江無顏最後囑托一句,在他尚未回神的時候,轉身離去。
黑色的背影,在夜色中迅速消失,如同從未來過一般。
自身難全的江無顏,也隻能為他做到這最後的一些了。
隻願,一些安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