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星塵目光落在他指尖的那一枚棋子之上：“這是一步險棋。”
“不是。”江無顏翻腕，將棋子握在掌心，緊緊包裹，“傀儡宮不會那麼快就能判斷出背後加害的人，所以數月前雲墨離開汴梁，也不會有任何人對他下手。他回到汴梁之後，就一直在朝廷的嚴密保護之下。況且，那裏還有傀儡宮的兩位少主在。真正的傀儡宮下屬，是不會對他動手的。”
冉星塵提醒：“可是現在，小王爺被送到了傀儡宮的麵前。”
江無顏把玩著手裏的棋子，將它換到了另一隻手中：“傀儡宮裏有唐笑愚，他足夠保住雲墨的性命。如果我是他，就會趕在其他傀儡宮下屬對雲墨動手之前將他捉回傀儡宮，留在自己身邊。”
冉星塵有些意外：“唐笑愚會保護他？”
江無顏淡淡一笑，很肯定：“會。如果他會看著雲墨去死，那十年前他就不可能在那些知曉雲墨身份的人麵前護下雲墨。”
冉星塵問道：“小王爺敏銳聰穎，為何會如此任人擺布？”
“畢竟，他所知所見，全是別人為他布下的局。以他的性情，哪裏會對自己的至親懷有半分的提防呢？”
冉星塵欲言又止，片刻後隻是輕輕一歎：“您也是他不可能提防的人。”
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江無顏無聲再落一子：“隱瞞便是欺騙，相托便是利用。小人我來做，你隻需要告訴我，你敢不敢賭這一次？”
冉星塵抿唇：“江叔你為什麼願意為我做到這一步？”
江無顏直視著他，看入他眼底：“我不是在為你做什麼，我是在為輕風宮謀求一線生機。桐軒對我有活命之恩，輕風宮之難，我又豈能袖手旁觀？”
冉星塵深深吸氣，再一點點吐出，目光慢慢變得堅定：“江叔你說，我要怎麼做？”
江無顏靜靜看了他許久，直到確信他眼中的堅定並不虛假，才慢慢出聲：“我已與雲墨說定，他向天子為冉時遷求情。若天子不準，那就劫獄。”
最後兩個字並不重，卻驚掉了冉星塵滿麵血色。但他用最短的時間恢複了鎮靜，輕輕點頭：“江叔你說，我在聽。”
江無顏道：“刑部大牢中關押的要犯眾多，我所說的‘劫獄’隻是做一個樣子。如果天子不知劫獄之人目標為何，卻在此事之後對輕風宮動手，你認為是什麼原因？”
冉星塵脫口而出：“他忌憚輕風宮，並且想找一個罪名趁機將輕風宮除掉。”
江無顏眯目：“無論是要劫的犯人，還是前去劫牢的人，都可以成為某一方的江湖勢力。朝廷的棋，需要這些理由就足夠了。”鬆開手，掌心剩下的棋子紛紛掉落，在桌子上彈開，猶如無措逃竄的人。
冉星塵盯著這些棋子，瞳孔微縮：“莫須有的罪名，就可以除掉用鮮血與汗水辛辛苦苦，百年建立起來的勢力嗎？幾千人的性命，在他眼中到底算什麼？”
“算掩蓋一件往事需要付出的代價。”江無顏眼中帶上了譏誚，也有無奈，“以仁愛待民的仁宗，終究會為了皇家的臉麵屠戮蒼生啊。”
冉星塵不懂：“到底是什麼事，值得做到這種地步？”
江無顏搖頭：“你不要知道了。這種事……你沒有必要知道。你隻需要知道，將輕風宮的大門關緊，機關全開，若無絕頂的機關師相助，任他們百般能耐，也無法踏入這裏一步。”
不需他詢問，江無顏又緊緊跟上了一句：“江湖頂尖的機關師，絕大數都站在我們這邊。唐無親手繪製的圖紙，放眼天下能不傷一兵一卒將其破之的人，屈指可數。”
放眼天下，屈指可數。
這是迷蝶鎮之主對已逝多年的前任唐門門主的絕對信任，與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