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結草銜環,以答舊恩(3 / 3)

齊王踱步到一邊,拎起侍女留下的茶壺倒了兩杯熱茶:“什麼如何是好?”

仁宗問道:“四哥還要讓朕明說嗎?”

齊王端了一杯給他,退後幾步坐下:“依我之意,便順了墨兒的意,讓他去自在逍遙去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仁宗輕歎:“四哥今日也聽到了,冉桐軒已經是他心中的一個解不開的心結,偏偏他的封地還在輕風宮旁邊。江湖天色已變,除了這汴梁與他的封地,還有何處安全?”

齊王道:“我隻怕這汴梁也要危機重重了。”

仁宗皺眉:“四哥此言何意?”

齊王偏頭看了他一會兒,又轉回目光:“臣何意,陛下再清楚不過,何必要問?”

仁宗站起身來:“若是朕知道墨兒會受傷,絕不會在下聘人馬中動任何手腳。”頓了片刻,見齊王不語,眉頭皺得更深:“四哥不信嗎?”

“信又如何?不信又如何?”齊王看他,目光淡淡,“你疼愛墨兒,這我知道。但你也莫忘了,說到底他也是我的兒子,我唯一的兒子。在我接到你的密旨的時候我就應該阻攔,但我沒有。你問我是否相信,正如我完全不知木馬侯會被屠了滿府,墨兒會衝進去救人一般。若要懊悔,也是我該懊悔。”

仁宗沉聲道:“四哥,我從來就沒有下令讓任何人傷害木馬侯,更沒有讓人放火屠府。我下的令,僅僅是讓他們殺幾個人提醒木馬侯不要忘了他的本分,絕沒有屠掉他全家的心思。”他的語氣,已經從帝王與臣子間的交談,變為了與兄長的談論。

齊王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說:“你我兄弟多年,我又怎會不信你?殺了木馬侯,便等於逼著墨兒去查清當年的真相,何況是屠府?咱們全力遮掩的往事,陛下不可能在這種要緊的關頭任由它重新示人。如今,唯一需要考慮的便是要如何向墨兒解釋?”

仁宗深吸一口氣,緩緩重複:“怎麼向他解釋?讓他恨死你我嗎?”頓了一下,又苦笑著搖頭:“不,他不會恨你,隻會恨我。”

齊王笑笑:“這天下,與墨兒哪個更重要?”

仁宗皺眉不答。

齊王不需他回答也知道答案:“你要的是這天下安寧無爭,我要的隻是守我兒子一世安定。若墨兒會亂了這天下,你會舍了墨兒。若你為了天下傷了墨兒,我便將我護了半輩子的天下毀了。”

仁宗目光發寒:“四哥這是在威脅朕?”

“不是。”齊王搖頭,絲毫沒有因為他隱帶淩厲的質問而有所恐懼,神色如常,然後異常認真地回答他,“我隻是想說,曾經我與陛下共同起誓要守護的天下,如今依舊是陛下願意付諸一切守護的。但是,我心中最重的,早已不是天下了。”

仁宗攥拳,滿眼痛楚:“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

“命。”

仁宗雙手扶額,壓抑的聲音滿是痛苦:“那把劍,朕毀了它。這一切,可以就此結束嗎?”

“傀儡宮、迷蝶鎮、餘音閣、殘羽門,還有那些無辜遭受牽連的勢力,會放棄嗎?我與陛下雙手所沾的鮮血,會幹淨嗎?那些被故人極力隱瞞的曾經,會忘記嗎?”齊王目光複雜,“除非故人殺盡,斬草除根,不然此事永無休止——為墨兒殺盡故人,陛下能做到嗎?”

仁宗頗有幾分哭笑不得的意味,卻終究發不出一聲苦笑:“朕就是說說。”

齊王道:“要麼和盤托出,要麼竭力隱瞞,別無他選。”

仁宗捏了捏眉心:“江無顏與白堯棠作何選擇?”

齊王淡淡道:“瞞。”

這是短暫的對話以來,他第二次用一個字完成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多一分的沉吟。盡管在京城待了十餘年,但他骨子裏那屬於沙場將領的敏銳判斷與隻要有了決定便不再有所遲疑的果決還是沒有改變。

仁宗怔了片刻,終於苦笑:“這次倒是難得的同心。”

是啊,瞞,必須要瞞,不能不瞞。齊王回答的是白堯棠的決定,同時也是齊王自己的決定,是仁宗的決定。

因為,他的四哥從來不會任由本該同仇敵愾的人站在自己的另一麵而袖手旁觀——尤其這一次的博弈,可以直接到他唯一一個兒子的安危性命。

而仁宗,在這件事上,始終與齊王站在一個立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