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不來，終究還是來了。”
溫綸回身，看著倚門而立的白臻，苦笑：“四處亂走，回過神來已經在這裏了。”
白臻淡淡一笑：“見到了，放下了嗎？”
溫綸看著榻上睡容恬靜的女子，喃喃道：“不知道。”
白臻歪歪頭：“要一起出去走走嗎？”
溫綸沉默片刻，站起身來：“也好，走吧。”
“子禦……”虛弱到幾乎注意不到的聲音突然響起。
溫綸腳步猛然頓住，背對著床榻，脊背僵硬，瞳孔緩緩收縮。
帶著不確信，他在麵對著自己的白臻臉上也見到了同樣的驚愕。
二人相對驚愕，身後卻再次響起了虛弱的喚聲：“子……禦……”
溫綸迅速回身，俯身抓住木清菡的手，連聲道：“我在，清菡你能聽到嗎？我就在你身邊！”
“子禦，子禦。”木清菡眼角流下了一滴淚，一遍遍念著這簡單的兩個字，一遍比一遍更加確定。
沾著淚水的睫毛一次次顫抖，在溫綸急促的呼喚聲中終於睜開，美眸慢慢出現光芒，出現喜悅：“子禦！”
“你終於醒了！”溫綸伸臂將她緊緊抱在懷中，鼻子一酸，不受控製的落淚，“你終於醒了啊，終於醒了……”
木清菡被他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片刻後露出了有些無奈，卻無法掩蓋住莫大的喜悅的笑容：“讓你擔心了。”
站在門口的白臻將抬在半空想要邁出的腳步慢慢收回，垂下眼，將眼中複雜的情緒盡數遮掩，片刻後才帶上笑容：“清菡你醒了就好，再不醒我們可是要擔心瘋了。”
“我……”似乎想起了什麼，木清菡肩膀微微一顫，卻極快的將眼中的淚水忍了回去，擠出一個笑容：“讓你們為我擔心了。”
白臻微微一笑：“你無事便好。”
溫綸此時才鬆開她，擦了擦臉上的淚，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是啊，你無事便好。”
木清菡掩口輕笑了一聲：“我不是好好的嗎？你哭什麼？”
溫綸幹咳兩聲：“我是高興的，別在意，別在意。”
木清菡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許久，才移開目光，小聲道：“看來不是夢。”
溫綸微微一怔，問道：“你夢到了什麼？”
木清菡抿抿唇，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夢到我在火海裏拚命的逃跑，一個人一直在跑，我拚命地哭，拚命地呼喊，卻沒有人理我。最後，我快要放棄的時候，你拉住我的手，和我說你就在我身邊……”
她抬手將快要湧出來的眼淚擦了擦，繼續道：“我知道那是夢，但有好多好多次，我看到你就坐在這裏，拉著我的手和我說話，為我擦汗，喂我喝粥。我確確實實聽得到你的聲音，也感受得到你的溫度，但我不知道那會不會隻是一場夢。現在……我知道那不是夢。”
溫綸怔道：“我……”
木清菡卻不想聽他解釋，輕輕搖頭，又道：“謝謝你陪了我這麼久，謝謝你在我害怕的時候陪著我堅持過來，也謝謝你讓我一睜眼就能看到你。這樣，就夠了……謝謝。”
溫綸張著嘴，努力了許久，卻是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木清菡靠在他懷裏，低聲道：“我累了，不要說話，我想睡一會兒。”
溫綸緊抿著唇，緩緩伸臂將她輕輕環在懷中：“那就安心的睡吧，我會一直在這裏陪著你的。”
木清菡輕輕點頭：“嗯。”
白臻默默地看著相擁的二人，被袖子蓋住的手掌已經被指甲刺的生疼，卻移不開目光，發不出聲音。
如果說出真相，難得享受片刻安寧的二人將被打破所有的幸福與快樂。
如果隱瞞，終究要被分開的二人，又要懷著多一分的愧疚與不舍。
但是，他又怎麼忍心讓眼前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倒下的二人被真相傷得體無完膚？
他又怎麼可以殘忍的看著兩個人因為虛假的欺瞞，在將來得知真相的一刻承擔更多的愧疚？
兩個選擇，都沉重到無法抉擇。
背後響起的腳步聲打破了凝結般的寂靜。
白臻回頭看去，看到的是趙卿言轉身離開前臉上的一抹歎息，還有他漸漸遠離的背影。
“小王爺！”白臻被自己的聲音驚醒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追著趙卿言走出了很遠。
趙卿言停下腳步，回身看向他：“你追過來做什麼？”
白臻也正在為自己追出來的原因而不解，聞言怔怔：“我……”
趙卿言淡淡道：“既然無事，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白臻目光落在他手中的藥碗上，半晌突然苦笑著問道：“這到底是誰的錯啊？到底是造了什麼孽啊？”
“錯？孽？”趙卿言微微一笑，“我倒是沒覺得，我就覺得很可笑，也很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