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道:“流鳶。”
“流鳶?”青衣公子思索片刻,“他會易容?”
影子道:“他是魔暈的親傳弟子,鴆酒堂裏除了魔暈應該就屬他的易容術最為高超了。流字堂本身就是輔佐其餘分堂的存在,雖然流鳶是堂主,但有流沙這個副堂主在,流字堂應該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
青衣公子問道:“他和淺痕相比,誰的易容術高?”
影子道:“可能淺痕要稍勝一籌,但流鳶的易容術肯定要強於軒轅陰。”
青衣公子唇角的弧線調的更高了幾分:“可以,那你就去安排吧,到時候一定是一場好戲。”
影子微微躬身:“請主子放心,這次絕不會出現任何差池。”
青衣公子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又轉回了身:“我想再待一會兒,你先去吧。”
影子低聲道:“是,屬下告退。”退後兩步,轉身離開。
——
“流鳶!你怎麼可以同意?”流沙推門衝入,含怒出聲。
流鳶的目光從掌心捧著的玉盒上挪到流沙的臉上,淡淡反問:“同意什麼?”
流沙道:“易容成那個丐幫副幫主啊!先不說你如果被發現了怎麼辦,就說你要偽裝成蔣隨就要把自己弄的遍體鱗傷啊!”
流鳶笑了:“你為什麼要咒我失敗?”
流沙深吸一口氣,仍舊滿麵憤怒:“你為什麼要同意?將功折罪也應該是我受罪,憑什麼要你來替我受罰?”
流鳶道:“你會錯意了,我不是替你受罰,這不是懲罰。而且就算是懲罰,我也該受罰,和你沒關係,不要把事往自己身上攬。”
流沙問道:“怎麼就和我沒關係?你是陪我去的啊,要罰他應該罰我!”
流鳶低低笑了幾聲,眼中帶著嘲笑:“你會易容?”
流沙不禁一怔,呆呆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流鳶輕歎口氣,悠悠道:“流沙,你莫忘了,咱們是鴆酒堂的殺手啊。不要因為咱們待在流字堂負責這些檔案和任務分配用不上武功,就忘了自己的本事。更不要忘了,殺手,首先是服從主子的命令,其次才是顧忌自己的想法。”
流沙啞聲道:“我……”
流鳶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話中不無惋惜之意:“再這樣下去,血月會失望的,堂主更會失望的。公子會如此簡單的放過你,是因為堂主冒死求情,更是因為你是宮詭和淺痕的師弟。但再多的理由,也抵不過一句‘你還有用’。如果你真的這麼頹靡下去,忘了自己是誰、該做什麼,那你就真的廢了——你應該知道鴆酒堂裏廢人的下場。就算不為你自己,你也要想想,流字堂的副堂主因此被處理掉,整個流字堂將會麵對什麼?我這個分堂主將會麵對什麼?你的師父,咱們的堂主將會麵對什麼?”
見流沙扔在呆愣,流鳶頓了一下,繼續說了下去,聲音極輕:“堂主養育了你近二十年,如今鴆酒堂正是危急關頭,你就準備這麼棄鴆酒堂於不顧?你就忍心看著堂主最在乎的鴆酒堂滿目瘡痍而猶自神傷?我願意陪你一起請求公子讓你再見血月一眼,因為我知道你在乎她。但如果你在答應公子之後還是如此模樣,那我,會恨你。”不再說話,退開一步,然後轉身離開。
你是宮詭和淺痕的師弟。
堂主養育了你近二十年。
滿目瘡痍。
那我,會恨你。
字字誅心。
十八年前,流沙八歲。
師父生性冷漠,不苟言笑。永遠都是黑色的衣服,蒼白到極致的臉色,眼中無情無欲,猶如死人。
而流沙的兩個師兄,一個灰衣,一個白衣,與他年紀仿佛。
大師兄很愛笑,笑容中時常帶著幾分捉弄。但他並不愛捉弄人,反而經常掏掏鳥蛋,下水摸魚,或者去抓野兔野雞,全都裹上泥拿火烤。烤完了把東西分成三份,然後一起吃。包括師叔們那些弟子在內的人中,他是唯一敢笑出聲的,還敢偷偷跑出去胡鬧玩耍,在大白天四處走的。奇怪的是,沒人會阻止流沙,更不會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