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擎宇在小山高的奏折後埋頭苦閱,魏良安小心翼翼上前道:“皇上,這轉眼間,天兒都擦黑了,您該用晚膳了。”南宮擎宇揉揉眼睛道:“時間怎得過得如此快了,又到了用膳時分。”
魏良安道:“不知陛下今日想要哪位娘娘陪伴用膳?奴才這就去傳喚。”
南宮擎宇回絕道:“好好地用個膳,卻叫他們做什麼,見了朕總是一味驕矜胡鬧,沒得叫人心煩。朕有日子沒見太後了,你去向太後稟告一聲說朕今日陪她用晚膳。”
魏良安得令出門,到了太後的同福宮傳旨。先王大行之後,有所出的妃嬪去了兒子的封地,無所出的嬪妃遷居宮外先王的陵墓守墓。宮裏現今住著的是先王的皇後章琇瑩和明貴妃鄔梨徑,南宮擎宇素日對這兩位母後都是尊敬有加,十分厚待。
皇後章琇瑩為南宮擎宇的生母,隨著南宮擎宇登基為王便成了大鄴後宮名副其實的女主人。因南宮擎宇幼時撫養於明妃膝下,他對這位庶母的情感依賴在某種程度上比親身母親還多些。南宮擎宇日常事務頗多,故陪伴兩位母後的時間並不多。今日,南宮擎宇駕臨的是親生母親的同福宮。
許是母子二人許久未見,保養得宜的太後看見逐漸顯出君王之氣的兒子十分高興,特地命廚房做了南宮擎宇慣常愛吃的菜肴。南宮擎宇極愛吃的一道菜明珠豆腐,是太後親自下廚烹製的,南宮擎宇送入口中道:“除了母後,世上再無人能做得出叫兒子入口難忘的菜肴了。”太後聽見南宮擎宇的說辭,心內十分受用,滿眼慈愛地看著南宮擎宇送食。
南宮擎宇心內覺得母親似乎有話對自己說,二人席間除過品評菜肴再無別話。母子二人暗暗較著勁,誰都不肯先開口。魏良安端著嬪妃的綠頭牌上前詢問南宮擎宇:“不知陛下今日傳喚哪宮娘娘侍寢?奴才這就去傳令。”
南宮擎宇望著朱紅漆盤整整齊齊的牌子,皺眉思忖片刻道:“便傳小儀程氏吧。”
魏良安道了聲“諾”便離開同福宮。
搖曳的燭火下,南宮擎宇棱角分明的臉半明半昧,他看到散在桌上半卷經文,漫不經心得拾起翻閱。南宮擎宇的母親忽然覺得這樣的南宮擎宇有些陌生,心裏隱隱有些落寞。最終還是她在博弈中敗下陣來,率先開口道:“順妃是個很好的皇後人選。”
南宮擎宇沒想到母親如此直白,停頓一下。“也許,有人比蘇氏更為合適做朕的皇後。”
“果真有這樣的人?哀家怎麼不知道?”
“看來今日早朝之事母後已經知曉了。”
“立後,關係到我大鄴國運和根基,既是國事也是家事,哀家不得不操心掛念。”
“蘇氏並非朕心內屬意的人選。”
“哀家知道,否則皇帝也不會向神明發願了。”
“朕已傳令問天祭擇日大祭青姬了。”
太後方才平靜的麵上,微現薄怒道:“胡鬧!皇帝可知,一旦和神明心意相通,將意味著什麼嗎?”
南宮擎宇冷靜道:“一旦神明感知朕的心意,將賜予朕心內屬意的皇後,得償所願。”
“皇帝隻知得償所願,難道不知得償所願是交換而來的嗎?”
“那又如何,朕貴為天子,天下的珍寶,自當奉上就是。”
“如果神明不要珍寶如何?陛下可知有人可是拿了命去與神明交換的。”
南宮擎宇沉默片刻,一字一頓道:“那便用性命交換。”
“放肆!”太後厲聲怒道。“身為人君,皇帝豈可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請皇帝自矜身份。”
南宮擎宇看見母親因憤怒血氣上湧而通紅的臉,方才知道自己的言語十分不妥,但仍不打算妥協道:“朕乃天命所歸,必定得諸神護佑,定然長命。況且青姬娘娘最慈,斷然不會提出有損朕康健的交換條件。”
太後餘怒未消,見南宮擎宇固執堅持,一瞬間覺得自己十分無助,長歎一聲,默然落座。本就纖弱的她在昏暗的燈下,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南宮擎宇看到此處,十分不忍。聲色平緩道:“兒臣不孝,今日叫母後動怒了,現行告退,改日再來看母後吧。”
衰老的太後默然閉目,長吸一口氣,緩緩道:“皇帝,我們母子走到今天這一步,經曆了多少前朝廝殺,後宮爭鬥,母後不會任你自毀長城,袖手旁觀的。”
南宮擎宇嘴角微動,想要說什麼,佇立半晌最終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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