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微涼(1 / 1)

南宮擎宇按照沈月笙所言走出花園,還未到前殿迎麵匆匆而來的是一臉驚慌的魏良安,一看到南宮擎宇立時長鬆一口氣,連連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我的主子爺啊,小的可算找到您啦。”

南宮擎宇見園裏沒有進出的下人,也聽不到行酒令,便知道了七八分,沒好氣道:“你幹的好事。”魏良安自知理虧,立在一旁垂首不言。

南宮擎宇自知若從大門出去,必然要經受一番朝拜,然而已經暴露行蹤便再不能行上午之事了,說出去實在於理不合。隻得硬著頭皮行往前廳,沈湑與一班朝臣皆朝南靜立,見南宮擎宇來了,連忙下跪問安,南宮擎宇立時攔到:“眾卿免禮,今日沈愛卿雙喜臨門,自當隨和些的。”

沈湑行常禮,恭敬道:“老臣實在不知陛下駕到,禮數不周還請陛下責罰。”

“孤今日也想討杯喜酒,沈愛卿不必拘禮。”

沈鎮遠連忙斟滿美酒遞與魏良安,南宮擎宇接過,飲盡道:“喜酒喝到了,便不虛此行了。眾位愛卿請自便,孤先行一步了。”

魏良安唱和:“陛下回鑾。”眾臣跪送道:“恭送大王,我王長樂無極。”

門外早已有禦林軍守衛,南宮擎宇負手闊步行至轎輦前,一抬頭,望見一道白光劈過夜空直直刺向他,在幾丈外消散不見透著陣陣肅殺之氣讓他陡生寒意。不及細究便乘轎直接回到乾元殿歇了。

雕龍描鳳的床榻,錦衾溫軟,龍涎香飄飄搖搖,月亮的白光被擋在紗帳外,南宮擎宇闔眼側臥,翻身須臾,又翻身朝另一邊,如此折騰幾番幹脆坐起來。帳外席地而臥的魏良安聽到聲響,探尋道:“陛下可要飲些雲夢露?”

南宮擎宇道:“不必,你陪朕走走吧。”

魏良安心知攔擋不住,便伺候南宮擎宇多穿了件鬥篷。魏良安打著燈躬身前行,南宮擎宇眸色深沉,映出燈籠的兩團光亮,夜間風勁吹得鬥篷颯颯作響,兩人登上坤儀城最高的闕樓。居高臨下,鄴城盡收南宮擎宇眼底,此夜月光如銀,南宮擎宇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唇動簫聲起,正是“荷風月影”。

正在窗前撥弄琴弦的沈月笙心中一動,四下鴉雀無聲,但她仿佛聽見有人遠遠地附和,不由得想起白天那人,心中暗想:“如果真的有人在遠處附和,恐怕便是他了。”低頭淺笑,最是一抹嬌媚的風情。南宮擎宇閉目,隻覺耳邊是早先聽見的冰泉玉柱之聲。問魏良安:“你可聽見琴聲了?”魏良安詫異道:“奴才並沒有聽到,這深更半夜的,除過大王,哪裏還有人有心思撫琴弄簫?”那琴聲分明縈繞在南宮擎宇耳邊,婉轉清揚,這樣的月夜,這樣的時分,伊人的撫琴附和讓南宮擎宇十分溫暖,看著一臉懵懂的魏良安笑而不言。

蘇晴柔端坐在榻上等了許久,紅燭搖搖曳曳流著紅淚。蘇晴柔攥緊手中的錦帕,不知怎樣形容此刻的心情,害怕?緊張?忐忑?歡喜?亦或是……一絲,期待……

風動門開,蓋頭下的蘇晴柔看不見來人是誰,心裏卻知道,那人定是沈鎮遠,因為,世間隻有那個男子,行走地一步一步像重鼓擊在她的心上。美人嘴角微動,梨渦淺笑。

沈鎮遠不置一詞,直挺挺地坐在桌前,也不理會等著他掀開的紅蓋頭。不知坐了多久,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蘇晴柔無從知道,隻是覺得每一秒都十分漫長。

“不累嗎?”

蘇晴柔搖搖頭。沈鎮遠道:“那鳳冠怪沉的,還是早點摘下的好。”

竟有這樣的人,不去掀開蓋頭,反倒叫新娘摘掉鳳冠,難不成要讓新娘自己取下蓋頭?這是什麼道理?偏偏沈鎮遠還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仿佛此事與他毫無關係。

“我記得南箏說鳳冠極重,你若再不摘下,明兒恐怕要頭疼了。”

原先光顧著緊張害怕了,竟忘掉了帶鳳冠也是一件苦差事,聽沈鎮遠這麼一說,蘇晴柔立刻覺得頭皮隱隱作痛了。踟躕著伸不出手,眼前驟然光亮,一抬頭,是一張棱角分明,青勁如鬆的麵孔,劍眉微皺道:“還不快去?”

蘇晴柔卸掉滿頭珠翠頓覺輕快,一邊梳著及腰長發,一邊偷偷端詳著鏡子裏的她的夫君。沈鎮遠自顧自地斟酒,把玩片刻,然後飲盡,不緊不緩……待覺得蘇晴柔將珠花都摘盡了,朝這邊望一眼,淡淡道:“你今天也乏了,早些歇吧。”轉身離開,進了外間的書房。

蘇晴柔的雙眸細雨微蒙,一顆心沉沉地落下去,沒有一絲動彈的氣力,就定定地坐在妝台前,看描著金鳳的紅燭搖曳,還有未喝盡的半壺交杯酒……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