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也就這般了,早些回去先歇歇,皇祖母置了晚宴,今晚你也得去。”說罷也不待我回答便揚長而去。
我目送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這次的晚宴,我怕是趕不上了……
現在已是深秋,天漸漸變得寒冷,“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宮內種著長青藤,若非這日漸早昏的日光,到還真是難以發現。
秋風蕭瑟,海棠往我包袱裏又塞了些衣物,叮囑道:“殿下乃是天家之子,鳳毛麟角,在外千萬要注意自己的身體,別去做什麼危險之事。殿下沒什麼武功,別逞強,外邊不似宮內,沒人格外讓著殿下……”
我不由得有些好笑,這丫頭自小進宮服侍,哪知道這些事情,說得頭頭是道,但見她一臉認真,我也不好說什麼。
“得了。”海棠整好包袱,將它遞給我,我笑著:“海棠,你這番模樣到底誰是主子?”
海棠道:“在宮內,自然您是主子。但在宮外,您得聽我的。”
我有些無奈:“好好好,海棠主子,小人謹記你的吩咐。”
她托住包袱:“要小心啊,海棠等您。”
我向外邊瞟去,“那我走了?”
“嗯。”
月黑風高夜已深,正是跑路好時景。
我穿著一身夜行服,在這個靜謐的夜晚,借皇後給的禦令,一路暢通無阻。不得不承認我不合適跑路,因為在我皇宮守衛看禦令時,他們皆是一臉訝然地看著我的服飾,“殿下,您這行頭……”是要去行盜麼?
我有些澀然,“初次出宮,沒經驗……無奈皇兄令我秘密出宮尋訪民情,本王也是無奈……”
這作風,委實與傅映祁有些出入。說的這番話,連我自己都有些懷疑,但禦令如聖令,他們也不好說什麼,隻得放行。
一出宮門,我感覺天地似乎變得豁然,連空氣也清新了不少。果然,還是宮內氣氛太壓抑了。
現在已過申時,再不用多久便要宵禁,我忙去外邊鎮上依海棠的話找了間客棧住下。哪料,在此我結識了一個人,一個讓我誤會了好一陣子的人。
一入門,我見正方向坐著一個醉鬼,雖然這般說有些不雅,但這人著實讓我難以文雅。
“呃,那個,叨擾一下,您知道千絕山怎麼走?”
“哪個山啊?”
“就是‘千山鳥飛絕’的千絕。”
“千絕?”掌櫃停下手中算盤抬頭,“不認識。”頓了頓,又道:“但你可以問問那個喝酒的,或許知道一二。”
“好,多謝了。”我向那醉鬼走去,不覺疑惑,都醉成這樣了,意識還能清楚麼?
他忽然手一揮側身躺著,衣領半敞,口中還念念有詞:“別動,我沒醉!我、我還能再來……掌櫃的再來五斤……”
這真的可信麼?我心中很是懷疑。
掌櫃在後勸道:“他就是這樣,一日三次,一次一杯。但這次他和一個看起來像書生的人過來,那人看著文弱,喝起酒來倒是毫不畏懼,於是他們就這般從上午喝到剛才。”
“那書生呢?”
“他走了,結了賬後就走了。”
和人一起喝酒,喝完就走……這是要學陶潛還是要學李白?還是說,他就單純是把這人當猴耍,耍完就走了。
我感歎這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不由得有些同情起他來,也真是蠢得可以。
我走去同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看他醉醺醺地似乎在承受極大痛苦,眉頭深鎖。
我有些無趣,便以筷子有頻率地輕點桌案,回憶著母妃教我的曲子。
夜已深,掌櫃去後院裏照看草木,徒留我與這醉鬼獨處一間。
“你會音樂?”那醉鬼忽然起身,模樣甚為清醒,全然不似剛才那番:“節奏不錯。”
我一驚,筷子本能地從手上掉下來,落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