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民們認為魚仙身死魂不滅，魚嘴正對著的千丈深崖下必有浩浩之水，水從魚嘴入從魚鰭出，所以魚首山才會終年雲霧繚繞。魚首山的樹木無人砍伐，獸類無人捕食，除了一代又一代上山祈福之人踏出一條通往懸崖邊的小路，別無其它人為痕跡。
昨天一場小雨，加重了魚首山的霧氣。羅清很快覺得衣服泛潮，頭發略濕，看到走在前麵的許伊人沒有停步的跡象，便笑道：“都上到半山了，你究竟要去哪？據說魚仙好年青貌美有才氣的書生，應該正是我這樣子的。若她搶了我去，你大概也奈何不得？”
話剛說完就見白光閃過，迫得羅清連氣都透不出來。但也隻是刹那功夫，劍氣過後，羅清看到劍身掛了一條小花蛇。許伊人將蛇扔掉，躍上麵前一米高的石頭，向羅清彎下身子。羅清手剛搭上去，就覺身子一輕，人已經站在石頭上。許伊人放開他，冷冷道：“連蛇妖我都不怕，更何況魚妖！”
“那狼妖呢？”許伊人哼了一聲，山腳下樹了塊“狼群出沒，請勿登山”的牌子，她自是不以為然，沒想羅清認真道：“聽說魚首山的狼最是出名，會守護上山祭祀的山民，對外人卻是毫不客氣，特別是見到帶刀劍的，認為他們對魚仙不敬。很多勇士不信傳言，以身試狼，結果都是有去無回……”
像是響應羅清的話，“嗷”的一聲長嚎近在身旁。許伊人猛的轉頭，對上兩雙綠色的眼睛。她緊了緊手裏的劍，眼睛盯著狼，嘴裏道：“羅清，有個問題我隻問一次，你想好了再回答！”
羅清看著她的側臉，鬢間黑發微濕，沾在臉上更襯得膚白如雪。他看不到許伊人的眼睛，卻可以猜到應該是沒什麼情緒，搖頭道：“不用問了！”
許伊人沉默了會，堅持道：“你……”
“不用問了！”羅清打斷她，眼角餘光看到劍尖抖動：“伊人，一日夫妻百日恩，我送你平安出安國，也不枉夫妻一場！”
“這是你送我出安國的目的？”
羅清點頭，坦然道：“是！”
許伊人內心激蕩，全身力道貫於劍上，皓月發出輕吟聲，不絕於耳。許伊人反手將劍插在地上，輕撫劍柄，冷哼道：“你從來不欠我什麼，縱你不送我出安國，也枉不了夫妻情分！”
“這輩子，我隻嫉妒過一個人！”羅清橫空飛來一句，引得許伊人怔然回首，羅清會嫉妒人？他何須嫉妒？何人值得他嫉妒？羅清似是洞悉她的想法，道：“師兄們心心念念的無非是家國天下，唯有秦師弟隻念一人，從未動搖或懷疑，堅定簡單，純粹如此。各人皆有所念，唯我心空無倚。我娘去世以後，更是空落到心慌，隻得靠欣賞秦師弟的木雕打發閑暇時光。有天竟然夢到木雕裏的人走到我床前對著我笑，我驚醒時摸著心口，裏麵好似長滿荊棘雜草，紮得人生疼。”
羅清不再看許伊人，抬頭望向灰沉沉的天，繼續道：“雲宵總說我長得貌美又自戀，以至沒有女子能入眼上心。我自知自己業障重生，也不爭辯。安然出兵許國，我從未參與。他將你帶回，我心知不妥卻還是高興的。皇上不可能將你留在他身邊就隻得賜給我，這是意料中的事，我卻歸為天命如此。所以我每看到你對我虛情假意強顏歡笑，再對比夢裏你幹淨無邪的笑容，就覺荊棘割心，終於疼到我開始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