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可惜，可惜！”
“什麼可惜？”
“你應當調到收容所去當所長，當了個書記真是太可惜……”
盡管我的話中明顯帶刺，侯嘉慶仍想用微笑來緩和氣氛，我迅速把臉一拉，他的麵部表情立刻僵化，笑臉變成苦臉，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更加深了他麵部的皺紋，定格在那裏紋絲不動。
化工公司垮台後，我填報的第一誌願是一家鋁材公司，那原本是一家私營企業，後來PP公司將它收編，用以安置轉崗工人。我到那兒工作不久，他們又準備讓我去當秘書。那家企業原來的老板還留有少量的股份，所以是一個公私合營的混合製企業。“在私營企業裏呆過，在國營企業呆過，都有些讓我失望。這次挑一個公私合營企業，看一看它的機製是否健全些。”我當時曾向朋友這樣表述過我的觀點，可沒想到那家企業存在的矛盾和問題更多，私營老板不僅排斥正式工，而且把自己從農村接來的親眷都安插到了要害部門去工作，沒想到關係網這個怪圈還具有極強的傳染性，而生產上存在和諸多問題他們卻束手無策。一看各方麵情形都有些不對勁，我立刻申請要求重新安置。其他很多跟我一樣到那裏工作過一段時間的人，最後也都選擇了離開。有的人甚至隻是在那兒象征性地轉悠了一會兒，便馬上調頭就走說：“走囉！走囉！，又是這幫階級鬥爭經驗豐富的人來搞，即使送一台印鈔機給他們，也不夠他們折騰的。再也不跟他們一起幹囉。”
我選擇的第二個單位是一家外埠公司，到新單位正式報到前。有近一年的轉崗培訓期，那是我人生當中難得的一次長假，疲憊不堪的身心再次得到了充分的休整。借用那段時間，我又重新將自己的人生歲月進行沉澱，重新梳理歲月得失。
那一年我回了一趟角子墩。是父親的一本回憶錄激起了我內心的衝動，要去重新踏尋新中國礦山建設第一代開業先驅們篳路藍縷的創業足跡。
父親是1958年從農村應招，來到這個新中國成立後第一家由我國自行勘探與設計的特種金屬礦山。父親在回憶錄的第二部分是這樣開頭的：“1958年，對我來說是值得記念的一年，也是值得慶賀的一年！這一年，是我人生道路上完全改變命運的一年，因為我從一個農民走向了工業，當了一名工人，成為一名產業工人。”字裏行間流溢出無限的自豪。
那時的礦山其實是片荒山。剛來的時候他們幾十號人被安排在選廠下麵的一間馬棚裏住，睡的是臨時釘起來的木板通鋪。房前屋後長滿雜草，蚊子特別多。到那兒還不出一個星期，晚上在菜地解大溲時，被蛇咬了一口，打完封閉後疼痛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