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無論是我的前任幹事還是領導,對這支球隊都有非常之多的詰難與不滿,但我一直對他們心存感激,從他們身上更是受益匪淺。球隊裏大多是些上了年齡的老隊員,很多隊員的年齡甚至比我還要大。幾場球賽下來,所有人身上都傷痕累累,體力消耗相當大。然而我們當時能夠為他們提供的條件卻非常有限。那場半決賽開賽前,熊主席帶人前來助陣,就餐時按隊員的就餐標準另開了一桌。服務員上菜的時候,領導們桌子上的飯菜還沒有動上幾筷子,隊員們桌子上剛端上來的菜盤卻早已被一掃而空。當時每名隊員的就餐費標準隻有18元,18元對於我或許綽綽有餘,但對於我那些身高體大,每天都要從事劇烈運動的隊員們來說,實在隻是杯水車薪。盡管如此,他們依然憑借著一股頑強毅力,一直堅持到最後。每一個人在賽場上的敬業精神更是令我深深地折服。就拿“梟龍”來說,他經常一有空就跑到我們住宿旅店下麵的書攤上,自己掏錢買來幾本籃球雜誌。有時和其他的隊員們一起研究,有時獨自一人在那裏揣摩。有一次他還把一本雜誌拿到我跟前,翻到其中一頁由世界頂尖球員參加的籃球賽事的彩色插圖,比比劃劃地跟我講述在插圖上用紅線標注的運球軌跡和戰術策略,我當時聽了似懂非懂。
他那高大而呆板的身軀,一到了賽場上就輕若鴻雁,靈巧無比。時而一個騰挪、虛晃一槍,然後淩空躍起,躍起時猛地收腹、在空中轉體180度,轉身時慢慢將深埋胸前的頭顱迎空昂起,然後迅速用餘光瞟視一下左右,作出精準無誤判斷後,最後將目光堅定地正視著前方,毫不猶豫地將球脫手而出。短短數秒之內完成這一係列連貫動作,是如此的嫻熟、輕巧和無懈可擊。時而一手隔擋掩護、另一支手將球運至籃下,突破重重圍追堵截,再翻腕將球托於掌心,起身,在空中稍作停留,最後又在身體即將落地的一刹那,用指尖將球輕輕一掂,來一個標準的三步跨欄。
或許是長期嗜酒後的麻痹,盡管他使出了渾身的解數,每次球出手,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要麼打在了籃板上又反彈回來。要麼在籃框之中來回不停地轉悠幾下,又沿著原來的軌跡旋轉而出……進球的命中率並不高,他也毫不氣餒。偶爾把球打進籃框,他會和著全場熱情歡呼的節拍,大吼一聲、氣若洪鍾。那專注、自信、堅定的神情,一點也不遜於世界級籃壇名將姚明和王治郅。
雖然“梟龍”並不是隊裏的主要得分手,更不是組織進攻的靈魂,隻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右前鋒。但他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在球場上與其他隊員精誠團結、合作無間的精神,還是令我敬佩不已。
沒從事工會工作前,一直以為體育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人的專利。隻要有一副健碩的體魄,就可在賽場橫衝直撞,“兩軍相遇勇才能者勝。”後來我才體會到,沒有慎密的布陣,合理的戰術,整體的配合,良好的團隊作風和精神,沒有發達的“體育智商”,就失去了戰場致勝的法寶。體育競技不僅是“力”的角逐,更是“智”的對抗,“有勇有謀”才能戰而不殆。
從那之後我與隊員們的感情日臻深厚。無論在任何場合碰到他們,很多人仍習慣直呼我“領隊!”這個稱呼讓我倍覺親切,心裏曖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