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工會沒多久,就多次在不同場合聽到過對這支球隊的種種非議,隊員當中有很多都是礦裏出了名的刺頭。我領著他們到達比賽地點後,他們果然一開始就給我出難題。買運動鞋時,他們有意帶著我往一家名牌旅遊鞋專營店跑,一名外號叫“梟龍”的隊員還跟在我身後一個勁地磨嘴皮:“江領隊,你是第一次領我們出來,多少要對我們意思意思。”我經不住他們的軟磨硬泡,最終咬牙答應了下來。沒想到第二天副主席就得知了此事,並在電話裏把我訓斥了一通:“工會經費這麼困難,你沒有經過我同意,擅自作主給他們一人買了雙80元的旅遊鞋,太不像話了。回來以後這筆費用由你自己出。”說完就把電話掛上。我帶隊出征前,由於工會的帳上沒錢,隻好臨時找私人借了兩千元錢暫時先墊上,離預算的費用還差一大截。副主席雖然答應過兩天後把剩餘部分湊齊了再送過來,但我心裏一直怏怏不樂。現在又因買鞋子的事情,心中更是窩了一團火。於是馬上撥通王曦富的手機:“王書記,這個隊我沒法帶了。我第一次帶隊出來,隻給我兩千塊錢。作主給隊員們買了雙貴一點兒的鞋子也小題大做,還說要讓我自掏腰包。這個隊我沒法再帶下去了,你趕快安排其他人來接替我。”王曦富馬上在電話裏打圓場:“鞋子買了就買了,怎麼能讓你出。我明天跟副主席說一聲,不夠的錢也馬上派他送過來。”第二天,副主席帶著會計來送錢時,態度溫和了許多,但我執意不肯接錢。後來因預賽時小組未出線,第三天就把隊伍全部拉回。
剛到工會時,還是有些不適應。尤其是寫報告,過去搞行政秘書,行文習慣簡明扼要,隻要能把意識說清楚,多一字的廢話都要刪掉。到工會後,看過去的報告,多是廢話、套話連篇,明明隻做了七分工作,卻非得搗鼓出十分的成績,明明一句話可以概括完的事情,卻非得整出十句話來包裝。隻到那時,我才逐漸體會到過去那位女主席把我的文稿當作範本,訓斥下麵的幹事們廢話連篇的苦衷。於是便時常在人前人後自我嘲諷說:“工會是個務虛的部門。”
還有一點讓我不太習慣的,就是工作時差的顛倒。工會工作是見縫插針,雙休日、節假日、夜闌人靜時分,別人越閑時我就越忙,披星戴月,餐風露宿,幾乎成了家常便飯。每次組織活動,如何來確定主題,如何運用不同形式來烘托主題,還要不斷地抖出各種包袱博得大家開懷一笑,每一個環節都要精心設計周詳,不能出一絲紕漏,隻有用自己的苦來換取他人的樂。那年元宵節舞龍,我牽著龍頭往前行進,每到一處萬箭齊發,數不清的煙花爆竹衝著我迎麵撲來,在我腳下開花。煙霧繚繞,此起彼落。爆竹聲震耳欲聾,無處躲閃,結果分辨不清東西南北,走岔了道也毫無知覺,褲子上炸了個大窟窿都渾然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