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談判在剛剛建成的兩層辦公樓的二樓會議室裏進行。看到裝修一新的會議室,對方代表更是垂涎三尺。
雙方代表依次在橢圓形的會議桌前相對就座。我方首席談判代表是紡織局局長嶽漢普,廠長魏少倫和局辦公室主任閔煥中分坐在他的兩旁。對方的首席談判代表是一名副礦長。
雙方主談人員首先作了一番自我介紹。對方代表接著搶先開始發言,他們從絲綢廠的曆史沿革開始,一再申述絲綢廠是由鐵礦完成初期投資,最初由鐵礦家屬自辦的苧麻作坊一步一步發展壯大,形成了今天的規模。後來國家統一實行行業歸口管理,不得已才將絲綢廠的經營權劃到紡織口名下,但共管協議仍然有效,要求成立新董事會,利益雙方均沾。
“他媽的!”魏少倫霍地一下站起來,怒目圓睜地指著對方首席代表大聲責問:“你們口口聲聲要實行共管,絲綢廠停產那麼多年,你們怎麼不聞不問。職工放假回家拿二、三十元的生活費,你們連屁都不放一個。現在企業好不容易有了點起色,你們的手卻伸得比誰都快。”談鋒甚健的魏少倫一連串的發問和他那副咄咄逼人的架式,一下子唬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成立董事會我們沒意見,董事長由誰來當呢?”嶽局一下直奔主題,接著又很大度地說道:“我對這個什麼鳥董事長也不感興趣,幹脆讓給你們來當算了。不過即使讓給你們,你們也未必管得了。不如輪流坐莊,一人一年過,第一年的董事長就由你們當。”
“成立董事會,那就要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現在絲綢廠馬上要分步啟動印染生產線,新辟服裝生產線。資金存在缺口怎麼辦?”魏少倫和閔煥中在一旁不停地幫腔。
“我們不是不能考慮,但是要在保證礦方人員優先安置就業的前提下。”對方顯然被魏、嶽二人以退為進、一實一虛,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的雙簧弄得一頭霧水,不得不乖乖就範。偷雞不成卻倒蝕一把米。
接下來雙方代表進一步就具體細節進行協商,談判氣氛才變得緩和起來。
晚上回到宿舍,我開始按照談判內容整理兩份協議書:一份是《安置費用補償協議》,一份是《優先安置鐵礦職工子弟就業協議》。協議草擬完後,我又總是覺得仿佛有些意猶未盡,後來仔細一琢磨,兩份母子協議,我卻將它們寫成了互不相幹的獨立協議。於是在《優先安置鐵礦職工子弟就業協議》的最後一欄又加上了一條“此協議與《安置費用補償協議》一並生效。”
寫完協議夜色已深,我合上被子迷迷糊糊睡去。突然被一陣窸窣的響動驚醒,睜開惺忪的睡眼一瞧,原來魏少倫不知什麼時候已回到宿舍,手裏正拿著那兩份協議在看。我連忙裝作仍在熟睡的樣子,眯縫著雙眼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見他在看完第二份協議的補充條款後不住地點頭,又愜意地閉上自己的雙眼。
不久,礦方劃撥的16萬元補償款就彙到廠裏的帳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