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的情形,令徐小魚瞠目結舌。隻見這廳堂極大,連件家具都沒有,更顯得空闊幽深。十幾個叫花子打扮的人席地而坐,隻占了極小的一塊地,全都默不作聲。正中一堆破棉被,不知做何用途。
正疑惑間,廳內的十幾個叫花子伏地叩拜,接著大廳後門一開,走來一人,徑直走到那堆破棉被前,一屁股坐下,陷了進去。徐小魚等他坐下,這才看清這人的麵目,不由釋然,“原來是他,怪不得聚集了一幫叫花子在這裏。”
這人正是滄江兩岸九府十州數萬叫花子的團頭,杆子幫的老大,追著古司空要賭賬的邰閬舸。
隻聽邰閬舸懶洋洋道:“開始吧。”
最前方的一個花白胡須的老丐,將一個破布包往前一遞,俯身說道:“幫主,欒城這月例錢收了三千兩,屬下已經換成官號銀票。”
邰閬舸點了點頭,以示嘉許。另一人隨即上前,呈上布包,“汴州例錢收了四千五百兩,請幫主驗收。”隨即十幾個乞丐依次呈上布包,或多或少,都來自不同之地。徐小魚約莫著加了一下,不由暗自咂舌,“這幫叫花子獻給邰閬舸的月例,居然有四五萬兩之多!怪不得古大哥說這家夥有錢。”
臨到最後,是一個三十幾歲的乞丐,偷眼看了一下四周,臉上滿是得意,上前呈上布包,“燕州例錢收了一萬四千三百兩,請幫主笑納。”他這一報數目,四周的乞丐都露出驚訝之色,看來,一下子收取這麼多,完全出乎這些人的意料。
邰閬舸笑道:“還是陳兄弟能幹,這月你是榜首,萬花樓是咱們自家的買賣,你去休息一個月吧。”
那姓陳的乞丐大喜,俯身謝道:“多謝幫主。”
忽然,一人站立起來,“幫主,屬下不服!這陳思瓊耍奸詐手段收取例錢,做不得數。”
“哦?歐陽兄弟有什麼不服?”邰閬舸笑問。
那姓歐陽的乞丐須發蓬亂,兩隻環眼大睜,怒衝衝一指陳思瓊,“他慫恿手下弟兄,侵入我涇陽府地界乞討,還背後拉攏我手下弟兄加入他燕州分舵,例錢可以回扣,分一半給討錢的兄弟,引誘多處分舵的弟兄到他手下去,這是正當手段嗎?”
他話音剛落,又一個乞丐站起,拱手道:“幫主,他陳思瓊做得還不止這些,他為了多討銀錢,少討吃食,把手下不順從的兄弟弄殘,還不給治傷,拉到碼頭上跟過路客商強索銀兩,客商若是給的少了,他便糾結弟兄報複人家,這還是我們杆子幫嗎?跟殘忍狠毒的強盜有啥區別?”
又一人站起來道:“聽說陳兄弟在自家地盤上也是強行索要,燕州富戶沈萬戶的老娘死了,他派一百多兄弟堵在人家門口三天,愣讓人家出殯都改了日子,聽說沈家那次被迫給了不少銀子,連官府都驚動了……”
這幾人一起頭,隨後就有數人起來,曆數陳思瓊如何不擇手段的乞討銀兩,行徑簡直與強盜無異。
陳思瓊笑嗬嗬的聽著,好像這些人說的不是他一樣。
等眾人喧鬧過去,邰閬舸起身哼了一聲,“各位老兄弟,陳兄弟加入我幫時日最短,收的例錢就比你們多出數倍,你們不思自己能力不足,反而說陳兄弟的方法有問題,是不是各州府的舵主都該換換了?我看,你們還是多跟陳兄弟好好討教一番,等下次收的例錢比他多了,再來給陳兄弟提意見吧!好了,天色不早,都散了吧……”
徐小魚看著這十幾個乞丐滿臉怒色,紛紛站起,最先的欒城那個老丐道:“幫主,咱們叫花子要飯,人家樂意施舍,就雙手接著,自古哪有強索硬要的道理?老幫主在的時候,可沒教我們做強盜!今天幫主若是不給個交代,弟兄們恐怕不服。”
邰閬舸一聲冷笑,“老段,我知道你是老幫主一手帶起來的,我做了幫主,你一向都不服,這是要挑撥大家要廢了我嗎?”
“我,我哪有此意?隻是就事論事,你提以前的事幹嘛?”姓段的老丐急忙分辨,挑撥眾人反對幫主,跟犯上作亂有什麼區別,他如何不明白這話裏的含義?
陳思瓊慢條斯理地道:“段大哥,是你先提的前事,眾家兄弟可都親耳聽見了。”
姓段的老丐一聽,怒指他道:“都是你蠱惑幫主,還有臉胡說八道!你明知幫主貪財,不管道義,你就投其所好,不擇手段的搜刮錢財,壞了我杆子幫的規矩……”他情急之下,頓時語無倫次起來。
邰閬舸頓時大怒,向前一步,右手閃電般伸出,一把掐住姓段的老丐咽喉,冷聲道:“我在你眼裏,就是這麼個東西?”五指一用力,隻聽‘哢嚓’一聲,將他喉骨一把捏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