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他話裏有鬆動之意,郝仁通大喜過望,連聲道:“草民不敢,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殿下先隨我出城,再定去往鸞鳳關的行程。”
徐小魚很清楚,自己和安再道失散,一路上沒個大人照顧護送,想到鸞鳳關去,必定千難萬險,危機重重,眼下就連這樊城都難以出去。這郝仁通雖然對自己有所圖,倒不失是一個很好的護衛,等到了鸞鳳關,給他一點好處,打發了就是。
想到這裏,徐小魚緩緩點頭,“那好,咱們出城再說。”
郝仁通一見他點頭答應,喜不自勝,抬起跪在地上的膝蓋,蹲下身子道:“殿下,小人先背你到前麵車馬店,咱們雇輛馬車,這就上路如何?”
徐小魚見他如此恭順,心中好笑,“我一個落難的皇子,還不如一隻雞活的舒服,你這是何苦來?”他附上郝仁通寬闊肥厚的脊背,道:“殿下什麼的,你就不要再叫了,咱們低調一點,別讓什麼人聽了去,再惹出什麼麻煩來。”
郝仁通背他起身,讚道:“殿下年紀雖小,思慮倒也周全,這樣好不好,我還是稱呼殿下小魚,殿下仍舊屈尊叫草民叔叔,咱們這是為了掩人耳目,並非是小人對殿下不敬……”
“知道啦!你哪來這麼多廢話?”徐小魚聽他絮絮叨叨的囉嗦,不由心煩。安再道和他在一輛馬車上待了兩天,兩人總共說了不到十句話,這胖子怎麼一說起來就沒完沒了的,還阿諛奉承的這麼肉麻,這一路上,看來還要受這份話癆之罪。
郝仁通對他的無禮之言卻甘之如飴,他的理解和別人大為不同:主子嗬斥幾聲,證明他視你為最為親近之人,這才出言教訓,他要是理都懶得理你,那自然是討厭的很了。再說,能得到皇子殿下的嗬斥,該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榮寵啊,等閑之人可是得不到的!
他連忙道:“殿下教訓的是。”當即不再多話,背著徐小魚轉出門樓,順街直奔車馬店。
樊城的車馬店僅有一家,在城東的居裏巷,地界十分偏僻,有能力雇傭馬車的人不多,官商富戶多數都自己有豪華馬車,至於尋常百姓,寧肯靠兩條腿走路,也不會多花這份冤枉錢,除非萬不得已才雇輛馬車出門。所以,‘盧家車馬行’的生意十分清淡。
郝仁通背著徐小魚走了幾條街道,一路上沒碰到幾個人,來到居裏巷的巷子口,遠遠看見寫著‘盧家車馬行’字樣的布幡高挑,在門前懶洋洋的擺動,店鋪前停放著幾輛車廂,兩個小夥計在清掃車廂頂上的積雪,拉車的駑馬還沒套上。
到了車店門前,郝仁通將背上的徐小魚放下來,牽著他的手進了大門。
車馬店鋪中極為寬敞,偌大的廳堂內,擺了七八張桌子,桌旁都是長凳,要是有長途跋涉的客人,還可以在店中住宿,後院備有客房,馬廄也在左首的院落中。廳堂迎麵是一溜木櫃,掌櫃的是個五短身材的中年人,伏在櫃上‘劈裏啪啦’的撥弄算盤。
左首一張桌旁坐著一個矮胖子,白胖的臉上堆滿笑容,跟廟裏的彌勒佛一樣,一團和氣,令人一望就生出親切感。他看見郝仁通領徐小魚進來,臉上笑容不變,端起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
靠近門口處的一張桌邊,坐著兩男一女,那女人濃妝豔抹身材肥胖,懷裏攬著一個六七歲的女童,正是郝仁通的婆娘和女兒。她旁邊是身背包裹的來福,正瑟瑟發抖的看著身旁一個的軍官。
這軍官滿臉虯髯,左目用棉布斜斜包裹起來,鮮血殷紅了棉布,右目卻精光閃爍,盯著從門口進來的郝仁通和徐小魚,一把將桌上的腰刀抄在手裏。此人正是追殺徐小魚的蔣天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