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小魚寒毛倒豎,心髒就要驟然停止,她雖然可以完美地掩飾好表情,但無法控製住身體。所以她依然輕柔地笑著,手卻抖得愈發厲害,金色的麵湯從大青瓷海碗裏不斷地灑出。
她還是勉強自己回話:“您說笑了。三少位高權重,我就是個下人,當然怕您。”不到最後關頭,絕不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因為她心裏很清楚,承認等同於死亡。
“是嗎?”陸昭南在她耳側發笑,似乎已經沒有了惡意。驀然間,他鬆開她,繞到書桌後,悠閑地坐下,拉開抽屜。
“羅小魚,女,十七歲,慶縣大柳樹村人氏,其母亡故,上有父兄。父年邁有疾,兄傻不知事,一貧如洗,艱難度日。”旋即,他勾起溫和的笑意,從抽屜取出某物,張開手掌, 一枚枚硬幣從他手中掉落,滴溜溜地在桌上打轉。
他麵色平靜地看著她,不溫不火道:“看來你家的確挺窮啊,隻有這麼點錢,無怪你冒著生命危險也要進城找活幹。”
原來他早就知道!
他早將她的來曆底細調查地清清楚楚,卻一直把她當傻子一樣戲弄!
仿佛有什麼在羅小魚腦中炸開,她感到眼前白蒙蒙一片,無法視物。“哐當”,手中端著的雞絲麵應聲落地,她筆直地跪了下去,跪在淋漓的湯汁中。鋒利的瓷片刺進她的褲子,割破她的膝蓋,她也恍然未覺,淚流滿麵地哀求:“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不知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陸昭南依然在笑,但無論是誰現在都能感受到他渾身散發著的冷意。這一瞬間,他褪下偽善的外衣,居高臨下,高高在上。
他是死神,他是惡魔,他如果想殺她簡直比碾死一隻螞蟻還容易,但如果他能放過她……
對!求他!人都有惻隱之心,隻要她保證她絕對不會說出他的秘密,雖然這個希望實在過於渺茫……
於是,她跪行幾步,在他的腳邊不停地磕頭,一遍遍道:“三少,您大人大量行行好,求求你放過我!我從來沒有向別人說過那天發生的任何事,以後更不會亂嚼舌頭,你如果不相信,你可以去問……”
她突然磕在一處柔軟的地方,竟是他用手托起她的額頭。他直直地望向她,目光深沉,似乎帶著一點憐憫。
她順勢垂下眼瞼,驚懼的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像斷落的珍珠般簌簌下落,真是可憐。他突然又笑了,移指輕輕地幫她拭去。
“你是奸細?”他溫柔地問她。
她連忙搖頭,一抽一抽的,哽咽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見狀,他的目光變得更加憐惜,又問:“你是不是羅小魚?”
她連忙點頭,心中十分疑惑,為什麼他會問這個問題。
“羅小魚沒有上過學,你為什麼認字,還懂英文?”
她瞠目結舌,這個問題她無法回答,就算回答了,他也不會相信。
她的確不是原來的羅小魚,所以,他認為她是奸細?
好了,她徹底完蛋了!自己把自己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