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陸昭南卻回得很早,吩咐廚房做夜宵送到他的書房。書房的門是虛掩著的,朦朧的燈光從房內透出,在地板上染了半圈黃暈。即使探頭,也看不清裏麵的情況。
羅小魚端著一碗雞絲蔥油寬麵,恭敬地站在門外,柔著嗓子道:“三少,我給您送麵來了。”
屋內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三少?”羅小魚試探著再叫一句,她以前也碰到過這種狀況,或許他出去得急,忘了關燈。畢竟是個大“忙”人,下碗麵的功夫,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也是有的。
於是羅小魚大著膽子自己推門進去,書房裏果然沒人。
一盞綠玻罩的方形老式台燈打亮著,幽幽的燈光照在桌前那一摞摞慘白的文件上,竟隱約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她鬆了一口氣,目不斜視地上前關燈,然後準備目不斜視地出去。這樣的地方充滿了太多的軍事機密,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走到書桌前,她突然僵住了,像一個斷線的木偶不會動作那般直愣愣地站著。她看到除了那一疊厚厚的文件外,還有一枚絲帕靜靜地躺在書桌上。
這隻是一塊普通的絲帕,但對她來說卻很不普通。因為這是她的絲帕,那天她在小巷子裏遺落的,絲帕的左下角繡著一對鴛鴦,她不會認錯。
雖然眼睛告訴她不會認錯,但她還是希冀自己是看花眼了。她顫抖地伸出手拿起絲帕,這時,背後幽幽響起一道聲音:“是你的東西嗎?”
“轟”,仿佛一陣五雷轟頂,她的頭發戰栗地似要根根豎起,心尖一顫後,那塊絲帕從她指尖飄落,掉在了地上。
她臉色煞白,回頭看見陸昭南斜靠著門,長身玉立,一副意態閑閑的模樣。他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唇角勾起一抹邪笑:“這是你的東西。”
他的語氣是肯定的。
她及時反應過來,慌忙否認:“不是!三少,這不是我的東西!”
“哦?”他無甚表情,一步一步地慢慢踱近,在她身邊站住後才問:“不是你的東西,你碰它做什麼?我的東西,你也敢碰。”
我的東西,你也敢碰。
他語氣溫和,但鋪天蓋地的威壓和殺氣那麼熟悉。一刹,羅小魚恍然醒悟,當時在小巷裏要殺她的男人就是他。
槍膛的火藥味,滿地的鮮血,不能瞑目的屍體,還有那人為之喪命的黑色皮箱......
一幕幕像走馬燈般湧入腦海,羅小魚竟然還能笑:“上麵繡的鴛鴦真好看,三少若不喜歡,下次不敢再碰您的東西哩。”
良久,他站在近處皮肉不笑地觀察她,那奇特的表情好像看到她的臉上開出了花。她麵色依舊坦然,甚至抬頭衝他一笑,是那種常常能從她臉上看到的刻意討好的笑。他忽然也笑了,彎下腰去撿腳邊的絲帕。
一股陰冷爬上她的手腕,竟是他冰涼的指尖觸到了她的皮膚。他緩緩開口,聲音冷得像結著一層冰:“你的手在發抖,你很怕我?”他虛握住她的手,低頭貼在她的耳側說話,近在咫尺的溫熱氣息甚至纏繞到她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