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是實話。”阿修,“我很抱歉。如果金幣在我手上的話,我一定會還給你。可我把它送人了。”
斯維尼的髒手抓住阿修的肩膀,用一雙灰藍色的眼睛死死瞪著他。眼淚在瘋子斯維尼的臉上留下一條條髒印。“該死的。”他。阿修可以聞到他身上的煙草、陳腐的啤酒和威士忌混合的味道。“你的是實話,你這該死的雜種。送人了,而且是自願送人了。你這該死的黑眼睛,你居然把它他媽的送人了!”
“我很抱歉。”阿修想起了金幣落在勞拉棺材上發出的沉悶聲音。
“抱歉還是不抱歉,都一樣。我死定了,注定要完蛋了。”他用衣袖擦拭著鼻子和眼睛,把臉抹得更髒了。
阿修有些笨拙地拍拍瘋子斯維尼的上臂,想給他一點男人間的安慰。
“我從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他拖著長音,然後突然抬起頭來,“你給了他金幣的那家夥,他會把金幣還回來嗎?”
“是個女人。我不知道她現在哪裏。不過,我想她不會交還金幣的。”
瘋子斯維尼悲哀地歎息一聲。“當我還年輕、還是個傻子的時候,”他,“我在星光下遇見一個女人。她讓我撫弄她,還告訴我未來的命運。她,我將在西方日落的地方完蛋,被人遺棄、遺忘,一個死去女人身上的玩意兒將導致我的死亡。當時我大笑著灌下更多的葡萄酒,更加起勁地玩弄她,親吻她漂亮的嘴唇。那是多麼美好的日子啊:最初一批身穿灰衣的僧侶還沒有來到我們的土地,也沒有戰爭把整個大陸撕裂。而現在。”他突然停了下來。他轉過頭,凝視著阿修。“你不應該信任他。”他用責備的口氣對他。
“誰?”
“德林沃德。你一定不能信任他。”
“我不需要信任他。我隻是為他工作。”
“你還記得怎麼做嗎?”
“什麼?”阿修覺得他仿佛同時在和十來個不同的人話。自稱是妖精的這個人氣急敗壞地著話,從一種人格跳躍到另一種人格,從一個話題跳躍到另一個話題,仿佛他大腦裏殘存的幾簇腦細胞都在熾烈地燃燒著,然後永遠熄滅。
“金幣,老兄!金幣!我教給你了,還記得嗎?”他在他麵前揚起兩根手指,眼睛看著他,然後從嘴巴裏掏出一枚金幣。他把金幣拋給阿修。阿修伸手接住時,卻發現手中根本沒有金幣。
“我當時喝醉了,”阿修,“我不記得了。”
斯維尼腳步蹣跚地穿過街道。已經亮了,周圍的世界變成灰白相間的地。阿修跟在他後麵。斯維尼沿著一條長長的向下的斜坡走,好像隨時都會摔倒,但他的腿每次總能及時停穩,然後開始下一個蹣跚的腳步。他們走到橋邊,他扶著橋上的石頭轉過身。“你身上有錢嗎?我不要太多,隻要夠買車票離開這個地方就行。二十塊錢就好。隻要二十塊,有嗎?”
“二十英鎊的車票能去哪兒?”阿修問他。
“可以帶我離開這裏,”斯維尼,“我可以在風暴來之前離開這裏。離開這個鴉片成為大眾信仰的世界,遠遠離開!”他停下來,手背擦了一下鼻涕,然後在袖子上抹幹淨。
阿修的手伸進牛仔褲,掏出一張二十英鎊的鈔票遞給斯維尼。“給你。”
斯維尼一把抓過去,塞進沾滿油汙的粗斜紋棉布外套的貼胸口袋。他點點頭。“這些錢可以幫我去我要去的地方。”他。
他倚在橋身的石頭上,在口袋裏摸來摸去,最後終於找到早先他丟掉的沒抽完的煙頭。他心地點上煙,注意著不要燒到手指或者胡子。“我要告訴你點兒事,”他,好像這一裏他什麼話都沒過一樣。“你正在往通向絞架的路上走---還有一個人,他在另外一個地方,你們有著共同命運,隻是他不同,他....,總之繩索已經套在你的脖子上,現在你兩邊肩膀上各附著一隻惡鬼,等著吞掉你的靈魂。當作絞架的那棵樹有深深的根脈,那棵樹從堂一直伸展到地獄,我們的世界隻是垂下絞索的那根樹枝。”他停頓片刻,“我要在這兒休息一陣子。”他,蜷縮著身體蹲了下去,後背倚著黑色的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