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被沐風重新升起,與此同時,車速也降了下來,從一條岔道上駛離了主路,過了一會,又一頭紮進旁邊的荒地。這麼大的雨,正常情況下根本不會有人想“下去走走”,但小鯉用那麼平常的語氣說出來,好像是在說“做飯就應該係圍裙”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一樣,沐風就真的相信她的確是想下車散步。這種感覺,就像是麵對最親近的人,她說什麼你都願意相信,根本不需要思考。
“擦擦吧。”沐風遞給她一條幹毛巾,又把自己的外套遞過去,神色間隱有擔憂。“謝謝。”她看著毛巾,笑笑,伸手接過卻沒有再動,“我沒事,從小喜歡淋雨而已。希望沒嚇到你。”波瀾不驚的眼神,透出少許成熟的韻味來,沐風一怔,又很快回神,轉過臉去看窗外,不再與她對視。
音響沒有關,依然固執地播放著搖滾樂,車裏卻像有一種無聲的寂靜。小鯉剛才的確想下車走走,但是雨這麼大,要是平時倒無所謂,可今天坐的是別人的車,自然不可能跑下去淋得濕透再進來坐下。沐風看起來並沒有注意到她與之前有什麼不同。在英國的時候,他就常常不分場合地發呆,現在也是望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這個人,總是讓人覺得特別心疼。他不算高,卻習慣性的為身邊每一個人遮風擋雨;他也沒有特別壯,卻不管遇到什麼事,都總是默默地一個人扛;他總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甚至可以瞞得過他自己。江小鯉又想起那天,他替自己擋了幾乎全部的汙水,可什麼都沒有說。
明明是萍水相逢而已,他卻每次都包容她的任性和無理取鬧。這樣的人,這麼多年過去了,居然還是一個人。怎麼會還是一個人?傳聞中好像也有過戀情吧,但無一例外的悲劇收場,極偶爾的,他透露過隻言片語,卻總說那時年少,都是他的問題。
沐風無意識地凝視著車窗反光裏江小鯉的臉。他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也不知道是在想什麼,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時而傷感時而溫柔,更多的卻是不解和同情。這好像還是第一次,兩個人在這麼小的空間裏單獨相處,周圍什麼都沒有,唯一的光源是不遠處孤零零的一盞路燈,猶自閃著微弱的亮光。這麼難得的獨處,兩個人卻都不說話,也都不知道自己正暗暗觀察的那個人,其實一直想的都是自己。
車內的兩個人沉默著,悄悄思索對方的想法,觀察彼此的神色,又都不願意打破沉默。雨天的悶熱很快在車廂內體現出來,氣氛慢慢變的尷尬。
“你......”
“你......”
“你先說吧。”
“你先說吧。”
又是短暫的沉默。
最後還是沐風先開口問:“你的宿舍有門禁時間嗎?要不我們回去吧。”
江小鯉看了眼手表,頓時就有點急。宿舍的門禁時間是十點半,現在已經九點四十五了,不到一個小時,根本就來不及回去,剛才光顧著發呆了,竟然忘了時間。“我們能不能稍微快一點?”話語間,小鯉的語氣已經變的急切,“我們十點半的門禁。”沐風一聽,再看眼表,二話不說立刻掛檔踩油門。
回去的路上,沐風沒話找話,給小鯉講了不少最近發生的趣事,有很多都和明星有關。江小鯉簡直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個勁地問東問西,平時隻在大屏幕裏見過的那些臉,頓時就變的鮮活起來。回程的時間反而過得很快。
十點三十七,沐風的車穩穩地停在了校門口。江小鯉麻利地解開安全帶下車,匆匆說了聲謝謝再見就提著包往宿舍方向跑。沐風失笑,方向盤一打,一個帥氣的掉頭就開走了。而江小鯉一路狂奔,堪堪在宿管點到她的名字時推開宿舍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