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桂英說:“一切但憑太後定奪,民女無有不尊。”穆桂英到了遼國後,覺得有必要,於是開始跟著蕭天佐學說遼語。由於她天資聰慧,領悟能力超強,再加上她先前來過遼國,有些基礎,而蕭天佐教授的方法也特有效,所以到了這個時候,她的遼語雖然還說不上流暢標準,讓人聽著賞心悅目,但基本上還是能表達清自己的意思;也就是說,能與人勉強交談了。所以她的話,蕭太後能聽得懂。
蕭太後心想:無有不尊?尊什麼?誰知道你有多大的能耐,夠不夠格。蕭太後問:“那麼你自問到底有多大的把握,能夠統領好一支幾十萬的大軍?”
穆桂英明白,這是在懷疑自己,懷疑自己是不是假冒偽劣產品,不過這不要緊,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有沒有能耐一試便知。統兵打仗對自己來說還是不成問題的。穆桂英說:“如果太後有什麼疑問,盡管問,民女會一一作答。”
穆桂英是滿懷著自信,所以她回答問題時也是自信充滿著整個言辭間。可她這個自信,在還不了解她的人看來,就變成自負了。
穆桂英這話一出,就好像油鍋裏滴進了一滴水,整個朝堂之上霎時哄地一下,幾乎所有的朝臣都切切私語,議論紛紛:這妞兒,有點狂。
蕭太後聽了這話,也是驚訝得不行:表麵上看這妞兒,還是塊料;就不知是不是表裏如一?這蕭太後對軍事方麵,也是很精通的,不然她也不可能統兵打敗楊令公了,聽了穆桂英的話,她開始當眾詢問。
當然不用說了,穆桂英在軍事方麵的知識是毋庸置疑的,麵對蕭太後的提問,她從頭到尾對答如流……當把自己所能想到的最後一個問題提出時,蕭太後對眼前的這個宋國女子不由得刮目相看,欣賞起來:看來我這個弟弟還沒看走眼,這妞兒還是塊統兵打仗的料!
不但蕭太後,金鑾寶殿上其他那些懂得軍事的文武大臣們也都直掉眼鏡:這妞兒哪冒出來的,小小年紀怎麼會懂得這麼多?其實像穆桂英這種恐怕千年才得一遇的人才,哪冒出來都是不可多得,不容易。
蕭太後提完了最後一個問題,這麵試是滿意了,但她還有一個疑問:“穆桂英,你乃是一介平民布衣,我大遼不同於你南朝酸腐之地,沒事盡講論資排輩;但你要想成為一個手握重兵的兵馬大元帥,光有口上的才華是不夠的,你還得要讓眾兵將服氣你。”
穆桂英說:“那麼請問太後,怎麼樣才能讓眾將官對我心服口服?”
蕭太後看看殿上的左右兩班眾臣,那意思是:你們說說看。眾臣議論紛紛,各種言論都往外冒,最後有人提議說:“不如擺擂台,連擺半個月,由穆桂英穆姑娘做擂主,如果有誰不服,可以上去打擂;誰要是能打敗穆姑娘,誰就接替她的位子;直到最後選出真正的最強者,就由他做統兵大元帥。”這個方法好像有點唯拳頭主義論,但看來還不錯,因為那時的人們都吃這一套,都信這個。
蕭太後聽了,點點頭,看看穆桂英:“穆姑娘,你覺得呢?”
穆桂英泰然自若說:“沒問題,別說擺半個月的擂,一個月也行。”又是一句狂話!穆桂英這話一出,整個金殿上又是一片哄哄聲:妞兒,你狂可以,但你得要有狂的本錢!
穆桂英既然答應了,蕭太後於是下令擺擂,擂台就設在皇家禁軍演武場上,蕭太後貼下皇榜:演武場設擂比武選元帥所有遼軍將士都可參加。皇榜一貼出,可真是翻了天了,呼嚕嘩啦,幾乎全遼軍中自認為有幾下子的都來了,都想人前顯聖,弄個元帥當當。不過,當他們知道這個擂主是由國舅爺推薦的時,絕大部分的人都退卻了,都是聰明人嘛,誰想惹這種自討沒趣的麻煩呢,當元帥是要有命的!就算偶爾有那麼幾個七個不服八個不管的,也是能為有限,輕輕鬆鬆就被穆桂英扔下擂台。接連十二天,穆桂英都沒有遇到一個真正強勁的對手。
且說這上京城內,有個名叫土獻東的遼國大將,他本是遼、宋邊境上的一個將官,這天因為休探親假返回都城,回來後走訪軍中的同事和朋友,言談中得知有一個名叫穆桂英的宋人女子要登台拜帥,為了使人信服,在校軍場擺擂比武。土獻東一聽,覺得這事有點不可思議:“我遼國難道沒人嗎?朝廷怎麼會拜一個宋人女子為帥?”
他的朋友名叫賀律休,聽後搖了搖頭,說:“誰知道,聽說還是國舅爺推薦的。”
“蕭國舅推薦的?”這土獻東一聽來了興趣,“這可有點意思,走,咱們看看去,看看這穆桂英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能驚動堂堂的國舅爺。”這土獻東在遼國也算得上是員猛將了,他戰功赫赫,是韓延壽手下頗為倚重的副將,對宋軍一向比較輕視,聽說朝廷竟然要拜一個宋人女子為帥,這聽在心裏怎麼也感覺到有點不是滋味。賀律休知道他這人有點傻大膽,本不想陪他去瞎胡鬧,可被他左拽右拉,無奈隻好跟著。
兩人來到擂台下的時候已經是第十三天,雖然擂台下看熱鬧的人擠得要榨出油來,擂台上卻是冷冷清清,沒人上台,上麵隻有穆桂英一人坐在台上,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原來,剛開始的時候,穆桂英看那些上台來的都是些三下五除二就下台去涼快的草包,心裏頗有種“這契丹人沒屁用嘛”的感覺,可是後麵總打總打總是這樣的人,她就開始感覺到有點不對勁了:就這麼一些廢物能把我大宋打得那麼慘?那我大宋的人豈不成了麵捏紙糊的!慢慢的,她終於想明白了,感情這是人家懾於國舅爺的威勢,不敢上台讓著她,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廢物點心。穆桂英想明白了這點,就開始申明自己擺這個擂台絕不是靠著國舅爺的威勢,而是自己真的有本領,希望大家能踴躍上台,切磋武藝,就算不為爭奪帥位,交流交流武技和心得也是好的嘛。可她越是這樣申明,人家越是不敢上:你這是不是故意在放大炮,生怕人家不知道?那些原本打算要上台的,聽她這樣一說,也全部嚇得腳底抹油打了退堂鼓。這一來,穆桂英就真的隻有在擂台上打瞌睡了。不過這並不能驅散那台下看熱鬧的人群,因為她打瞌睡也有人願看哪,睡美人嘛,很讓人看著心裏麻癢癢的浮想聯翩。
土獻東和賀律休來到擂台下,一看,感覺非常奇怪:“怎麼沒人上去打擂呢?”
賀律休聽了一笑說:“她是國舅爺保薦的,誰會犯白癡上去自討沒趣。”
土獻東說:“話不能這樣說吧,這擺擂台就算為了要讓人信服,這不上去打,怎麼知道她的能耐,怎麼信服她。”
賀律休說:“你拉倒吧你,這所謂的信服不過是一個說辭,太後如果想讓她當元帥,她就能當,你信服不信服,有什麼二樣。”
土獻東說:“你這是牢騷,不是正經話。”看了看擂台上,突然說:“那妞兒挺漂亮嘛!既然沒人上,不如你我兩人上去陪她玩玩,你覺得怎麼樣?”
賀律休一聽,笑著舉手說:“你還是饒了我吧,我腦子可沒被棒槌砸壞,留著這張完好無損的嘴巴,我還想多吃幾年烤羊肉呢。要上,你自己上。”
土獻東笑罵了一聲:“看你這熊樣!好,那就讓我來領教領教。”說著,這位也不管你什麼國舅爺的威勢,太後的保舉,拔身一縱,飛躍跳上了擂台:“南疆邊關副將土獻東,前來討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