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什麼與自己的想法如出一轍呢?她為什麼一路上也戴著墨鏡,他想:也許她是為了讓墨鏡隱蔽自己。不錯,她對他說:我發現當我戴上墨鏡時,很多熟人認不出我來了。
墨鏡也給她帶來了自由嗎?她摘去墨鏡,一張真實的臉露了出來。
她願意用自己最真實的麵孔來麵對她,這樣他才感到了騎摩托車追她的快樂。她上了他的摩托車,兩個戴著墨鏡的男女在馬路上穿行,他讓她摟住他的腰,他渴求他能帶她走。
村上春樹說:好幾次我都想用手電筒探照自己的身體以確認其仍否存在,但終因害怕找不見她而作罷。身體依然存在,我自言自語。萬一身體消失而惟獨所謂靈魂存留下來,我應該更加逍遙自在。因了一輛摩托車的速度,他帶著她遊遍了整座城市。由於他們麵龐上的墨鏡,沒有人能夠認出他們來,他們自由地呼吸著風,他兩腿舒展著騎著摩托來,而她就在身後,有一刹哪,他和她都想起了自行車的後座,在他的記憶中,他自行車的後座上曾經坐著一個少女,在她的記憶中,在她初戀的小路上,那個男孩騎著自行車,而她就坐在後座。但自行車的後座已經成為了記憶。
他戴上墨鏡,會見她,渴求用速度追到她,讓她坐在他的摩托車上,帶她穿越所有街道的快樂洋溢在他的臉上,因而他摘下了墨鏡,但她仍然戴著墨鏡,他看不見她的眼睛,他對她說:你可以將墨鏡摘下來嗎?事情上他是在訴說自己的渴求:我可以看見你的眼睛嗎?
他看見了她的眼睛,這就是他一心一意地尋找摩托車的速度想追到的一個女人,能夠凝視她那清澈的雙眼,這就是他的目光所在。在一個摘下墨鏡的世界裏,一切顯得那麼親切而真實,他伸出手去,想觸摸到她的手,她將手移動著,她竟然將墨鏡戴上了,他明白了,她是害怕別人看見她的臉,認出她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渴求仍然延續到她身上去,他看見了她的黑色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他戴上了墨鏡,他請她上了摩托車,他渴望她的兩手伸出來,抱住他的腰,這種渴求隻有在摩托車奔馳時才能發生。
總之,他們的生命中增添了一副墨鏡,這是光線的需要,眼睛的需要,隱蔽的需要,從那以後,他經常戴著墨鏡,騎著摩托車在茫茫人海中追她,直到追到她的身影,他才摘去墨鏡,而當他摘去墨鏡時,他也會看到她那張沒有戴墨鏡的臉,他們相互看見的眼睛,在傾訴那難以言喻的渴求,於是,她終於撲進了他的懷抱。 Δ為戀人服務
米蘭·昆德拉說:她要他完全屬於她,也要自己完全屬於他,可是她越努力要把一切都給他,就越覺得自己拒絕給他膚淺而輕佻的愛,拒絕和他調情。她怪自己不知道怎麼把深沉嚴肅的一麵和輕佻的一麵結合起來。他願意為她做一切事情,當她撲進他懷抱時,她就已經成為他的戀人。戀人,不僅僅應該撲進他懷抱,還應該撲進他為她設置的世界裏。他想方設法地為她服務。當她的眉在一刹哪皺起來時,他問她出了什麼事情,她說她的鎖壞了,她擔心那把有故障的鎖,所以晚上睡不好覺。這對於他來說真是太簡單了,這是她給他的第一個機會,他騎著摩托車為她買了一把最好的鎖,然後帶著她出現在她的房間門口,這是他第一次出現在她門口,他默默地使用著工具,半小時後他把新鎖換上了。她請他進屋,他第一次走進她的房間,嗅到了一股花的味道,花,他確實看到了花,一隻花瓶中的幾朵玫瑰。“你喜歡玫瑰?”他問她,她看玫瑰的神態是愜意的,他領會了她對玫瑰的喜愛,這又讓他尋找到了另一個機會,送她玫瑰花的機會。
他願意為她服務,為她看玫瑰花所產生的那種愜意而服務,他開始出現在花店中,他請花店小姐為他挑選最新鮮燦爛的玫瑰,他呼吸著花店的香氣,他捧著一束紅玫瑰出現在她門口,他輕輕伸出手去,他看見了新換上的鎖,他有一種滿足感,鎖,他為她換上的鎖,可以鎖定他和她的關係,這是一種多麼好的方式。把手放在門上,敲三下,這種古老的暗號,使他心怦怦地跳動起來,她開了門,她看到了那束鮮花,她的快樂使她看上去就像那束紅玫瑰一樣令人著迷。
米蘭·昆德拉說:隻有她一個人能成為所有的女人,也隻有她一個人可以用這種方式攪她心上人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住他—這種想法讓她有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從此以後,他尋找到了一種為她服務的方式,每周給她送一束紅玫瑰。女人是如此地可愛,一束紅玫瑰就可以讓她快樂起來,他總想看見她快樂的模樣,總想看見門上的那把他親手換上的新鎖,也就是說他有一種強烈的欲望,希望那把新鎖能把她的心徹底鎖住,而他給她送紅玫瑰,是希望他給她帶去快樂,他強烈地希望這個女人能夠一次又一次地在接過紅玫瑰之後,放在花瓶中插好,然後撲進他懷抱。
紅玫瑰,讓他尋找到了一次又一次愛的機會,隻要他帶上紅玫瑰去會見她,她就會開門。時間流逝著。除了玫瑰,他正在進入她的對他的——勾引之中。他進了她的住地,意味著就進入了她個人生活的最隱秘的地方,他觀察她生活中的一切,觀察一切可以勾引他目光的地方,總之,他希望這空間中的一切存在都需要他。這樣他就會尋找到為她服務的任何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