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會有病吧。這句話雖然沒有完全說出口,但意思已經差不多表達出來了。何曼莉歉意的笑了一聲,解釋道:“他那人就這樣,你別介意啊。”我愣了一下,不是很明白何曼莉為何會出此言,張了張嘴最後我也是輕輕笑了一下,皮笑肉不笑的。何曼莉這下似乎回味了過來,臉立刻就紅了,手舞足蹈的衝我解釋:“額,我的意思是,他脾氣就是這個樣子,不是,他,就是那什麼……”其實何曼莉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就越描越黑,畫蛇添足得讓我開始浮想聯翩了起來。可能是意識到自己的多此一舉,何曼莉這下更急了,但是張著嘴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我有些好笑了,想了想,道:“沒事,沒事,我懂的。”何曼莉鬆了一口氣,但隨即挑眉看我,“你真的懂?”我怔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我的身後就走來幾個端著盤子的女生,在我來愣神的空擋她們又全部坐到了我這一桌上。這下,本來有些空曠的位置就顯得擁擠了一些。我笑得很牽強,不動聲色的移開了一部分位置,那些女生一來就嘰嘰喳喳的討論著剛才周禮兵的舉止。何曼莉在人堆中淺笑著,但我卻看出了她笑容背後的假意。不禁歎了一聲,我低著頭安靜的吃著碗裏的最後一口飯。那些女生很快就將話題聊到了我身上,然後我毫無意外的被她們拉著問一些亂七八糟,有的沒的事,有些是周禮兵用什麼理由刁難我,有些是我生活上的事。我無奈,隻好耐著性子一一解答。和同事的相處關係從這日過後就開始變得融洽了許多,我也開始慢慢習慣這新的生活。實習三十五天後,我們這批實習生再次聚首,本來我是不想去的,可惜實在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因為都是些男生,而且大多相熟了,基本上有話說話,一時間氣氛還算熱鬧。在我們這批實習生中,有一個叫夏黎城的人性子特別爽朗,所以不管是在男生堆還是女生堆中他都很混得很開,而今日這場飯局就是他作東。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這場聚會的真正意義才開始切入。夏黎城在仰盡了一杯酒後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兩手做出揮停的手勢,“同誌們,先等一下,先等一下,我有話要說。”話落,大家都相繼停了下來,一致的仰頭看他。我默不作聲著,雖然並不是很清楚夏黎城的目的,但多多少少也聽到了些許風聲。與此同時,夏黎城也很滿意大家的反應,嘿嘿笑了一聲,道:“這個,咱們吃也吃過了,喝也喝過了,也是時候該商量著怎麼問經理要工資的事了,對吧。”這話一出,大家一片嘩然,有部分的人在抱怨著經理的壓榨,也有部分的人就在告窮,敘說著這幾日以來是如何的度過。我依舊沒做聲,靠在椅子上嘬著啤酒。像我們這種實習生,最大的壞處就是沒錢,第一個月的生活費也完全是靠家裏接濟。我這陣子過得比較拮據,吃飯都在食堂,除了偶爾買點生活用品外,幾乎沒怎麼花錢,所以我並不缺錢。可是其他人就不同了,這一月以來,大多數人都在吃吃喝喝。這出門在外,沒有一樣是不需要花錢的,所以很多人的錢都花得差不多了。眼見著這實習都過了一個多月,工資還沒見著著落,那些個缺錢的人很快就著急了,有了這麼一個機會,很大部分人都呼籲著要找經理要工資。這氣氛一得到回應瞬間就鬧騰了,隱隱有一種快要超出正常的範圍,夏黎城這下有些急了,連忙呼聲喊停,“咳咳,安靜,安靜,大家先安靜!”夏黎城的聲音不可謂不大,最後一嗓子幾乎大過了所有的聲音,好在,大家都不是很有個性的那種,很快就安靜了下來。“我知道在座的各位中有一些人的錢早已花完了,不瞞大家說,我也是,我直白的說了吧,這頓飯錢幾乎花光了我最後的積蓄了,從明天開始我可能也要過上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了。”“經理這次確實是做得過了點,平日壓榨我們也就算了,我們大家不也沒說什麼嘛,每次都任勞任怨的做著,因為誰叫我們是實習生呢。”“可是這次,這實習都過了這麼多天,經理還不發工資這可要我們這些人怎麼活啊,是吧,我那些同一樣在實習的朋友,這個時候早就發了工資,哪像我現在這樣活得這麼窩囊。”“如果大家沒意見的話,咱們明天就一起去找經理要工資,大家說如何?”夏黎城的這一席話說的不可謂沒有含量,先是說出自己的苦楚,然後再道出大家的心思,再配合上那抑揚頓挫的修飾,幾乎很大部分人都受到了感染。這是我實習以來,第一次感受到了那些別有用心,如果我沒有作為一個旁觀者的話,或許我也會被忽悠進去吧。斂下眉眼,我默默的想著這個問題。心情說不沉重那是不可能的,人果然是越長大越複雜。正在我思量間,那些缺錢的人很快就發表了自己的讚同,局勢幾乎隻在一瞬間就發生了轉變,而很多人都表示了讚同。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參與進去,但是我想,肯定沒有哪一個上司會喜歡自己的下屬這樣聯盟反抗她。公司並不是少了誰就不會運轉,像我們這種基層員工,幾乎一抓一大把,有些人的存在幾乎就是可有可無。人在哪,哪裏就是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競爭。我若想是想通過實習,就得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做事。所以,這一刻,我聰明的選擇了不答話。可能是我的靜默與周圍的熱鬧氣氛對比太大,所以我的沉默最終還是沒有將自己的存在徹底減小到不引起別人的重視。正當我浮想聯翩的時候我就聽見有人叫我,下意識的抬頭時我就見大家都一致的看著我,眼裏也都帶著警視。在這一刻裏,我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就在我猜測之際,叫我的夏黎城又說道:“楊思文,我聽大家說你的文采很好,你也知道,像我們這些不懂文學的漢子,平時在學校裏寫個作文都跟要命似的,所以這聯盟的表決書就交給你了,你看怎麼樣?”這話一出,幾乎所有人都希翼的看著我,眼裏的情緒都一致的象征著希望我能答應。事已至此,其實我很想說我有拒絕的理由嗎?我想,我如果拒絕了,定會引來所有人的不滿吧。人就是這樣,真正危及到自己的利益時,從來不會管他人的意願。最後我訕笑著點了點頭以示回應,臉上的笑容連我自己都感覺到很牽強。得到我的應答後,夏黎城立即就笑了,又說了幾句台麵話,然後就呼籲著大家喝酒。最後,這一頓酒喝得我心不在焉的,就連怎麼結束的我都記不大清楚了。酒散之後,我一個人走在最後,前麵喝醉了的男生都相互扶持著一同回宿舍。我剛走出餐館,走在前麵的夏黎城就回身向我走來,停在我身邊攀著我的肩膀。“楊思文,表決書不用寫得太華麗了,隻要將大眾的苦處寫得生動感人就成了,這樣我們就一定能事半功倍,所以今晚就隻能麻煩你辛苦一點,要是發了工資改天我請你吃飯。”我揚著笑,點了點頭。那夏黎城見我應答也沒再說什麼,象征性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跌跌撞撞的走了。我苦笑著,仰頭看天。這時候,應該已是晚上八點鍾的樣子,沒有月亮,夜空裏隻剩下星星在相繼鬥豔爭輝,那光芒雖微弱但也璀璨。這一夜,我連夜將聯盟表決書趕製了出來,然後紛紛給他們過目後,才躺下休息。第二天,每一個人都有些激情澎湃,估計是在期待著發工資吧。大概十一點半的時候,有一部分實習生就開始相聚在一起了,我因為手頭上還有工作沒完成,所以就沒有參與進去。沒過一會兒,我就看見夏黎城就來了,和那群聚在一起的男生聊了一會兒後,就有一個人過來叫我。我應了一聲,連忙收拾好手裏的工作,但是還沒等我走過去,我的身後就有人叫我。我回過身就看見何曼莉在向我招手,蹙了蹙眉頭我將那份表決書交給剛才那個叫我的人,並和他說讓他們先去,我等會就過來。那人應了一聲就走了,與此同時,我遲疑了一下還是選擇了去何曼莉那。何曼莉見我一來就拉著我走到了一邊,臨走前我回頭看了一眼,就見夏黎城帶著一幫人去了經理辦公室,他的身後有一群老員工在指指點點著,因為距離隔得遠,所以我根本聽不清那些老員工在說些什麼。不過有趣的是,在我看過去的時候,我看見周禮兵狠狠的瞪了我一眼,目光極不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