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浙江的時候已是隔天的事了,這一天公司給我們這些實習生休整,第二天才開始正式上班。晚上的時候,負責我們實習生這一塊的經理邀請我們吃飯。飯桌上,男女生的比例一眼就見了分曉,因為男生站了三分之二,於是乎僅有的那麼幾個女生就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喝得酒酣耳熱時,我們這些還對彼此都很陌生的人在一番自我介紹過後也算這麼認識了。男生嘛,天生就是這樣,有酒就可以打成一片,不像女生,性子扭捏墨跡。第二天,我們實習生就正式進入工作,因為是實習,剛開始就是打打下手,做點後勤。負責我們這塊的經理是個三十幾歲的女人,聽其他同事說好像已經離了婚,至於為了什麼則不太清楚。可能女人一到這個年紀就開始精打細算,蠻不講理吧,所以我們經理的“口才”很好,很多時候都能把一個男生訓得麵紅耳赤。礙於對方是頂頭上司,所以很多人隻能是敢怒不敢言,大多數的人出氣的辦法也就隻有隻在她經理的背後議論紛紛。新的日子就這麼開始了,打下手的日子通常都很繁瑣無味,但也還算過得去。隨著七月份的到來,浙江這個靠海的城市也進入了酷暑階段,這種熱得沒話可說的日子,做什麼事都是那麼的沒激情。蝸居在自己的崗位上,我搭拉著腦袋,一次又一次的核對著麵前的文案,頭頂的風扇嘎吱嘎吱的搖曳著,但還是吹不走心底的火熱。眨眼間,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十幾天。從開始實習的幾天後,經理總是會陸陸續續的叫人去辦公室,通常去的都是些男生,而出來的時候那些男生大都怒氣衝衝的。每當經理叫去一個男生時,總有一些老員工會聚在一起津津樂道,時不時的爆出一兩句笑聲。老員工中,女生的比例比我們這些實習生可是要多很多,放眼望去,幾乎很大部分都是女生。僅有的那幾個男生不是長得矮就是黑,當然還有一個能看得過眼的,叫周禮兵,但性子偏於女性化,用室友張小軍的話來說他也算是半個男人。可能是長期女生多的原因吧,所以周禮兵也學會了女生的那種斤斤計較,我時常能看見他刁難我們這些新來的實習生。因為這一點,很大部分男生都不怎麼喜歡他,至於我,可能因為樣貌的原因總是會被他差使來差使去。老員工和實習生的男女比例得到平衡後,就經常能看見那些男生和女生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氣氛好不熱鬧。很多時候,我總會被邀請聚餐,但最後我總會以各種各樣的借口回絕,次數多了,他們也就懶得叫我了。現在的我,可能喜歡一個人,獨來獨往。實習不到二十天,實習生中就有好幾個男生走了,大概的原因好像是覺得工作太憋屈吧。介於同事的關係,我也會送他們,有那麼一兩個關係還算不錯的,在私下裏總會叫我走。我笑了笑,還是選擇了拒絕。我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的人,也不會為了一點苦難就找借口讓自己放棄。人的這一生中,有來人就總會有人走。有的過客可能隻會在你的生命中出現那麼短暫的一段時間,而有的可能過客可能會給你的生活留下不小的影響。前者,就好比這些來了又走的同事。後者,就好比我失去的那些人。不過僅僅相處了幾十天的同事就這麼離去,對我來說影響並不算很大,隻是有些聊得來的就會有一點點的不舍。但生活還得繼續,我想要強大就得像前看。我們這批實習生共有十五人,女生四人,男生十一人,如今隻剩下十一人,女生還剩三人。可能是因為走人的原因吧,我們這批實習生也因禍得福開始參與文案設計。這日,我照例在公司食堂吃午飯,正挑挑揀揀將辣椒剔出去時,我的對麵就坐了一個女生。這個女生叫何曼莉,屬於那種小家碧玉型的,性子溫婉,不管是在我們這批實習生中還是老員工中,她混得都比較開。我怔愣一下,詫異的抬頭打量她。何曼莉見我看她就對著我笑,笑容很可人,“你好,我叫何曼莉,可以和你做朋友嗎?”沒來由的,我也跟著微微一笑,“可以。”事實上,我有些琢磨不透這何曼莉的意思,我和她不算很熟,就算平時打個照麵也不會打招呼。可以說我們倆雖然在同一間公司上班,但關係也僅限於是同事間相互認識的那種,至於交集什麼的則更搭不上邊。不過,我經常能看見她和一群女生在談笑風生,可能是因為她性子的原因吧。得到我的肯定回答後,何曼莉會心一笑,夾了一口菜放進口裏。我在想,這朋友交也交了,她為什麼還不走呢?懷揣著這樣的心思,我總是時不時的偷眼瞄她,何曼莉這種女生長得很耐看,而且是越看越好看的那種。可能是因為我瞄的次數多了,何曼莉也發現了些許端倪。我看見她的眼神總會飄忽不定,時而看看左邊,又時而看看右邊,但就是不會對上我的視線,好像是刻意為之的一樣。這下,我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舉止透露著不尋常,然後也不再借機偷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扒拉著碗裏的飯。“楊思文,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驀地,何曼莉突然出聲問了這麼一句話來,因為問題來得太過突兀,突兀到我扒拉進嘴裏的飯還沒來得及咽下去。下意識的,我張著滿是飯的嘴含糊不清的咕嘟出一句:“啊?”估計是我的模樣太好笑,何曼莉捂著嘴忍不住笑了一聲,臉頰微微泛紅。我一陣尷尬,連忙喝了一口水將口裏的飯咽了下去,“你說。”聞言,何曼莉象征性的輕咳了一聲,神情扭捏了一下,“那個,為什麼你總是一個人啊?是跟同事的關係不好嗎?”我微微一愣,說不驚訝那是不可能的,但我很快就相通了,也是,一般被孤立的那個人往往是和不合群的。“不是,我隻是,隻是習慣了。”是真的習慣嗎?我想,這謊言假到連我自己都不相信。其實,我隻是不習慣罷了,一如當初初到郴州那個城市一樣,什麼都很陌生。現在的我,大致也是這樣。不習慣從前那些可以隨意打罵的夥伴走出了我的世界,不習慣現在的自己又得麵對新的一群走入我世界的夥伴。不習慣,為了合眾而強求自己改變。不習慣,很多的不習慣。或許,有一種解釋可以表達我現在的心境。可能,我是想保留一點最初的自己,僅僅是隻有一丁點也好,這樣我還可以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還認識自己。“哦。”何曼莉淡淡的應著,麵色微謹,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這樣的她讓我覺得有些尷尬,就連渾身都受這種氣氛的感染透露著一種不自在。如果是放在以前,我是絕對不會問這麼傻的問題,可是現在的我隻能沒話找話,“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啊?”“沒,我就好奇。”“好奇,你們女生可真是奇怪,這也能好奇。”我小聲的嘟囔著,借著吃飯的動作來掩飾自己心中的狐疑。估計是周圍太安靜了,靜到我這麼小聲的一句話都能被何曼莉察覺到。“你,剛才說什麼?”“啊,我有說話嗎?”我裝傻充愣著,做出一副很無辜的表情,何曼莉不禁皺起了眉頭,我猜她估計是在想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我鬆了一口氣,還好,她並沒有聽清楚。與此同時,何曼莉默了一會兒,又抬頭看我,眼神中帶著我不太懂的情緒。“我聽他們說你挺有才華的,經常會在宿舍裏吟詩作對,就連平常說話的時候也會舞文弄墨。”我麵色僵了一下,但下一秒就恢複了自然,“是嗎?就我那點墨水他們沒說我在發牢騷就不錯了。”“哪能呢,作為個人的看法其實我挺欣賞你的。”我打著馬哈,“嗬嗬,那我還真是榮幸……”話剛說到這裏,我就看見我的前方走來一個人,是周禮兵,隻見他此刻帶著不怎麼友善的目光看我。我狐疑的打量著他,心裏在想著我也得罪他啊,難道是看我長得帥,就嫉妒我?正當我這樣想時,何曼莉也順著我的視線看了過去,那周禮兵也正巧走到我麵前,但驀地停在我的麵前,與我對視著這下,我更加好奇了,正要問話時就看見周禮兵娘氣跺了一腳,然後冷哼了一聲撇頭走開了。我有些莫名其妙,折回頭就看見周禮兵扭著腰越走越遠。我笑了一聲,也沒在意,隻當周禮兵是抽風了。再次回頭時,我就看見何曼莉麵色微僵,但還勉強的笑著,我有些迷糊了,下意識的就說了一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