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也不答話，隻聽石頭碰撞的聲音響起，很快他手裏的石頭擦出火星，他引燃了一個火把，用火把照著焦漢。火光照亮了那人的臉，這次焦漢看清了，他蓬亂的長發披肩，腮下的胡子有一尺多長，臉上滿是象溝壑一樣的皺紋，隻有那雙眼睛，還閃著光。
焦漢動情地喊著：“餘彪，我的兄弟，你受苦了！”
餘彪也不說話，一行清淚從眼裏滾出，他如夢如癡地看著焦漢，半晌才說：“不會是做夢吧？”
焦漢猛然抱住餘彪：“不是夢，我真的來看你了！”
餘彪猛地痛哭流涕：“真的是你，蕭寒？你怎麼知道能在這兒找到我？”
焦漢打量著洞裏：“這兒就是當年小分隊被海龜堵在寺裏，我們曾經住過的石窟……”他把餘彪拉到長條石前坐下：“今天要不是去潼關菩提寺為你開棺，我還不知道你還活著！”他從帶來的包裏取出一瓶酒，一包煙：“這都是我從四川帶來奠祭你的，好東西！”
餘彪用嘴咬開瓶塞，喝了一大口酒：“你說什麼，開棺，開誰的棺？”
焦漢：“你的嗬，你不是叫你的妻子把你埋葬在菩提寺後麵的鬆林裏！”
餘彪：“是的，我吩咐過她……不過，我沒有死！”
焦漢：“那天我看到你被綁走了，沒有行刑？”
餘彪：“行了。”
焦漢：“到底怎麼回事，快說！”
餘彪點燃一支煙：“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心髒在右邊……行刑的戰士聽說過我，不忍心打我的頭，想給我留下全屍，就打我的心髒……”
餘彪指著裸露的左胸，焦漢果然看見一塊傷疤。
餘彪：“子彈從這兒穿了出去，我倒在了地上……那天槍斃的人很多，對了，李漢亭死心塌地的跟著日本人走，日本投降後他又投靠蔣介石打內戰，蔣介石逃離大陸前封他為中原遊擊總司令，他也就占山為王，專門襲擊解放軍的後勤機關與醫院、地方政權。後來被活捉，那天也執行死刑。”
焦漢：“別說他了，他死有餘辜！說說你的事！”
餘彪：“執行死刑到驗屍，中間有個過程，大概要十多分鍾，由於人多，花的時間多一些。我挨的是第一槍，倒下地後我感覺我還能動，就掙脫綁我的繩子。刑場附近有片樹林，我趁沒人注意，就爬了進去。正好林中拴著行刑隊的戰馬，我解下一匹爬了上去，悄悄跑了……我用衣服包住傷口，打馬向華嚴寺跑去。我知道這個世界已經沒有我的安身之地，寄希望於寺廟能收留我。”
焦漢：“慈青之後，誰是那兒的住持？”
餘彪：“你還記得慈青身邊除了清欲，還有一個清秀的小和尚不？”
焦漢：“記得，他好象法名慧能。”
餘彪：“是他，他當了住持。他見到我時，我爬在馬背上已經不能動了，他還認得我，對領我進寺的和尚說不能聲張，這個人是抗日的，有功於寺廟。當夜我就住宿在方丈室裏的地下暗道，你還記得那個暗道？”
焦漢：“我隨慈青方丈下去過。”
餘彪：“慧能方丈一直讓我在暗道裏為我治傷，傷好後才把我轉移到現在這個石窟裏，不想，一住就是三十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