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曾小寧懷孕的消息後,何況高興得在沙發上蹦躂,象個猴子似的上竄下跳。從此每天回家都要先抱著她,摸著她的肚皮,趴在她身上要聽胎兒的心跳,曾小寧推他:“現在哪能聽得到,太小了!”可何況堅持說他已經聽到了,他兒子的心髒跳得可起勁、可歡實呢。

何樂出生時,全家都興奮極了,連一貫嚴肅認真的公公婆婆都把臉笑成了盛開的菊花。

何況把家裏弄得跟遊樂園似的,小衣服、帽子、鞋子、嬰兒用品、各式各樣的玩具,把房間都堆得滿滿的,連識字卡片何況都準備了。

那時曾小寧還在想,等孩子大了,可以送到幼兒園以後再出去工作。哪料想有了孩子以後,她就一直在奶粉、尿片中渡過,孩子的柔嫩暖香、微笑哭泣、呀呀學語,消磨了她僅存的一點鬥誌。

何況那時候也開始忙起來,幾乎沒時間再管孩子的事情,隻除了晚上回到家裏,帶著酒氣要去親兒子的小臉。看到何樂睡著了還被他親得皺眉,曾小寧笑著輕輕推開他。

何樂是四歲進的幼兒園。

之前也曾花了很多心思尋找合適的地方,又聽人介紹去了一間很有名氣的幼兒園,可孩子去後就大哭大鬧,沒幾天就生病,病好之後再送去哭鬧得更嚴重。

曾小寧站在樓外,隔著教室的窗戶還能聽到何樂的哭聲,終於沒忍住又衝進去把兒子抱了出來。

何樂四歲時,曾小寧沒有再圖幼兒園名氣大不大,牌子響不響亮,隻是把他送到自家所在小區內的幼兒園。每天早上八點鍾送進去,上午十點看著老師領孩子們出來做操,然後自己回家吃中飯,下午再看一次孩子們出來玩耍,看著兒子在欄杆內開心地向自己微笑揮動小手兒,曾小寧才會安心,然後就要去超市買菜,精心地準備晚餐了。

日子這樣過得很快,當再去鄰居家串門,何樂爬到小哥哥的琴凳上,羨慕地看著人家熟練地敲打著鋼琴,嚷嚷著也要彈琴的時候,何樂已經五歲多了。那時曾小寧已經徹底地過上了每天與人交流的都是娃娃經的生活。

曾小寧給何樂找了個有些名氣的鋼琴老師,在省交響樂團工作,據說還是樂團的首席。他在業餘時間還在帶學生,可是學費比普通音樂學院的學生要高出很多。曾小寧想,隻要老師好,學費貴就貴些,值得。

學了近三個月,何樂就膩了,尤其在練琴時吵鬧著爬上爬下,不好好彈。曾小寧對孩子素來都是極溫柔、有耐心的,可這時也沒有忍住對孩子吼了幾聲,吼完了看到兒子憋屈的眼神又極度的自責。

這時一直都忙碌著生意的何況忽然閑了下來,常常帶著何樂去遊樂園玩,去吃曾小寧不讓吃的各種洋快餐。幾天下來,何樂就對他本來有些生疏的爸爸親近友愛起來。

而這一切都發生在何況提出離婚前的一個月內。

何況拿出離婚協議時,曾小寧眩暈了。她不明白何況為什麼突然就要離婚,她說不離。

沒有給曾小寧喘息的時間,何況將離婚書遞到法院。在法庭上,他對法官說,他們感情不和,現在已經處在分居時期。

曾小寧直眼看那個撒謊不眨眼的男人,疑似她曾經的愛人被外星人換過了靈魂,終究哪一天睡醒了,那個親密的愛人又象從前那樣,在外麵應酬完了,夜半時分會不聲不響地回來。至少早上睜開眼睛時,他還是安穩地在她身邊,雖然是睡著的。

可幻想這些都沒有用的,因為眼前這個男人現在還要要她的兒子。

法庭上,何況主動提出要問孩子的意見,曾小寧以為孩子一定會要和自己在一起,可站在房間中央,小小的何樂看著媽媽又看看爸爸,搖擺了幾次後,輕輕地說:“……我要和爸爸一起……”

話還沒說完,就被何況飛快地抱起來,他眼中閃現著激動的淚光,讓坐在前排看得清楚的書記員都感動萬分。

更何況他還大度地理解到妻子——不,應該可以算做是前妻了——沒有工作,沒有收入,所以把房子和車子,還有一半存款都留給了她。

沒有疑義地,僅僅兩個星期,曾小寧丈夫沒了,兒子也不屬於她。

跳下去吧,曾小寧想,這樣,一切就都結束了。

很簡單,不用再疑惑什麼矛盾什麼了,那裏可能沒有歡聲笑語,但也不會有冷酷背叛。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