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3月,我帶著對家人的深深牽掛和思念,和王麗一起來到美國。在俄亥俄州立大學,我絕大多數科目都名列前茅。在實驗室裏,我參與的鐵基化學鏈技術獲得美國學術界及工業界廣泛認同,被確認為全新一代清潔煤技術的代表,得到美國能源部和俄亥俄州煤炭部上千萬美元資助,並進行大型裝置試驗。
父親聽說我在美國取得的這些成績後,總是不厭其煩地告訴母親和哥哥:“小亮真的有出息了!”而父親領導的檢察院多次榮獲國家級、省級榮譽稱號。2009年,他因成功查辦大要案被上級榮記個人二等功,他對母親說:“你要為我和孩子好好活,你們就是我奮鬥的動力!”每次,我和王麗在視頻裏見到父親,他總是讓我們放心,讓我們感到他依舊健康有力。
為不給父親增加負擔,王麗申請了工作許可,在超市打工收銀,同時,她還到富蘭克林大學讀了會計專業。
2010年3月,我去法國參加一個學術會議,需要回國簽證重新回到美國。我借這次機會在家呆了兩周,感到母親的病情加重了很多,也感到父親對母親病情的焦慮。一天下午,母親趁父親在單位上班,對我說:“媽希望在活著時,能看到你和王麗生個孩子。”她對我說保姆朱阿姨人很好,交待我:“媽哪一天要是不在了,你要想法讓朱阿姨留下來。我不放心你哥,你爸爸也一天比一天老了,朱阿姨是個苦命的人,心地好,又能幹,以後讓她和你爸……”我哭著抱住母親,不讓她再說下去。那次臨行前,我又一次哭出聲來,告訴母親一定要好好養病,等兒子回來好好孝敬!
我和王麗本沒打算這麼快要孩子,可母親隨時都有可能出現不測,我們決定滿足母親的心願。2010年9月,王麗懷孕了。2011年5月初,王麗以全年級第一的成績,成為富蘭克林大學的優秀畢業生。
2011年5月24日,我突然接到父親電話,說母親病危,父親非常期盼我能回國。當26日淩晨4點,我轉了兩趟飛機並坐車趕回通遼時,見到的卻是母親的遺體。父親的頭發白了一層,他握著我的手,向我訴說著母親在世上的最後日子,我才知道母親春節後就很不正常了,經常要父親推著輪椅,去我和王麗結婚的房間,看我們那幅掛在牆上的婚紗照,一看就是半天。母親去世前,住了五天醫院,父親提出要讓我回來,她每次都說好,而且總是眼睛一亮,可馬上又說不讓我回來,怕影響我學業,怕王麗懷孕沒人照顧。母親在彌留之際,還說自己拖累了父親,父親說:“你是咱們曾家的大功臣,你伺侯走了公公婆婆,生了兩個好兒子,你了不起啊!”母親虛弱地回應:“曾光……也好嗎?”“當然了,沒有曾光,我多寂寞呀。”聽著父親的這些沉痛敘述,我更加悲痛不已。
處理了母親的後事,曾家的三個男人團聚在一起,父親攬過哥哥,讓我放心。“我會照顧好你哥,爸的身體壯實著呢。家裏有你哥,我也不寂寞。”哥哥不知道他永遠都不會再見到母親了,也不明白母親為什麼還不回來,指著母親的輪椅“嗯嗯”地提醒父親,還把父親拽到母親的床前。父親上前一把摟住哥哥,哽咽道:“大光,爸爸和你在一起 ……”
哄哥哥睡下後,我跟父親談起母親一年前對我的叮囑和交待,我說想把朱阿姨請回來(母親安葬後,朱月金阿姨便回家了),照顧他和哥哥,問父親同不同意?父親聽明白了我的意思後,久久地哽咽不語。
母親放心不下父親和哥哥,她生前愛著父親,死後還牽掛著父親,我要尊重母親的這個遺願。父親為這個家付出和犧牲得太多了,他還有高血壓和失眠症,傻哥哥還要人照顧,我就這樣回美國,怎麼也不會安心。在我的說服下,父親總算同意了。
5月30日晚,我將朱阿姨和他的兒子請出來,三個人一起吃了頓便飯,一是感謝朱阿姨6年來對我母親的精心照顧,二希望朱阿姨能繼續留在我家,照顧我父親和哥哥。朱阿姨聽懂了我的意思,流著眼淚說她尊重我父親,我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隻要我父親不嫌棄她,她願意繼續留在我們家裏。朱阿姨的兒子也尊重母親的願望。我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第二天,朱阿姨就帶著換洗衣服和簡單的行李,回到了我家裏。她一回來,就忙著給哥哥洗澡,帶他出去剪頭發。我心裏感到既難過又十分欣慰。我在心裏說:媽媽啊,願您在天上別再牽掛!
6月3日,在我啟程返回美國前,父親拿出一把長命鎖,說是母親生前為就要出世的孫子準備的。“這是爸爸媽媽的心意,保佑孫兒快樂平安!”在父親送我到樓下時,我看到父親的白發在風中顫栗,想起那首唱《父親》的歌:“父親是兒那登天的梯,父親是我們家那拉車的牛……”頓時,淚流滿麵。
2011年6月,父親因出色的工作和對家庭的貢獻,被中央政法委授予全國政法係統優秀黨員幹警稱號,這說明父親的情操德行,得到了社會的認可。
2011年7月7日,我的兒子在美國誕生。我在電話裏告訴父親,父親對我說:他早為孫子想好了名字,叫曾旺華,希望我們全家興旺,也希望祖國興旺!
生完孩子後,王麗成功申請到俄亥俄州立大學經管學院讀研究生。而我憑著幾年來在實驗室取得的優異成績,以及發表在美國《化學工程評論》、《燃料》等重要的期刊論文,得到了俄亥俄州立大學的表彰。
我和王麗決定將來一定回國,把我們所學到的知識貢獻給國家,“忠孝”也能兩全,我要對父親盡一份該盡的孝道,對哥哥盡到一份照顧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