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說麵向現實的問題。“人們老是談要學習古人,但是這沒有什麼別的意思,隻是說,要麵向現實世界,設法把它表達出來,因為古人也正是寫他們在其中生活的那個世界”(《歌德談話錄》)。說的是文藝創作,但做人又何嚐不是一樣呢!張養浩歸隱之後,八年七召,婉辭不起。天曆二年(1329)正月,朝廷再次征召張養浩赴陝西賑災。他年已六十,且有老母奉養,還是毅然散盡家財奉召上路,為什麼?因為他認為“民苦饑饉,而吾寧忍之不為之起乎”(危素《說學齋稿》卷二《張文忠公年譜序》)。到任之後,一麵賑災,一麵懲治貪官猾吏、奸商地痞,“鄉村良善全生命,廛市凶頑破膽心”(【中呂·喜春來】)。日夜辛勞,不遑寢處,數月之後溘然病逝,“關中之人,哀之如失父母”(《元史》本傳)。他對這次受命賑災也明確地表示:“無多慚,此心非為官”(【南呂·西番經】《樂隱》)。事畢,“行當還綽然”。出不為官,隱不忘世,隻以百姓為重,這也突破了慣見的仕為名祿,隱為全身的一己之念。“誇父誕宏誌,乃與日競走……餘跡寄鄧林,功競在身後”;“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幹戚,猛誌固常在;同物既無慮,化去不複悔”(《讀山海經十三首》)。如果說這是陶淵明對勇於獻身,敢於抗爭,無懼無悔的精神的敬佩與禮讚。那麼,張養浩在生命最後的日子裏,就是繼承了、發揚了這種精神,去“麵向現實世界”,盡其才智、勇氣與全力,在賑災的實踐中“設法把它表達出來”了,從而為他的生命畫上一個令人肅然起敬的句號!這也正是張養浩自己說過的:“萬古東籬天留在,做高人輪到吾儕”。惟其如此,文化傳承,“學習古人”,才有益於“現實世界”,才能煥發出傳統文化不朽的生命力!
正文 張養浩的學\“也不學”(3 /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