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要塞警戒連的接應下,突擊連殘部在破曉前脫離了戰鬥,撤到要塞駐地。追擊的日軍緊追不舍,但在遭到要塞炮火的集火阻斷後,日軍不得不放棄了追擊,槍炮聲終於慢慢沉寂下來。
烏龍山海拔僅72米,山勢平緩,與周圍丘陵延綿相連。此處長江江麵狹窄,要塞建有龍台、虎台、甲一台、甲二台共四處炮台,位於長江南岸1.5公裏處,守軍配備了德國造要塞重炮八門、八八式高射炮四門,高射機槍四門,另配屬野戰炮連、警衛連、通訊連等部隊,火力強悍,人員配置齊整,成為國軍扼守長江防線的最後一道屏障。同時長江江麵布設了大量水雷,遏製住了日軍海軍艦船直驅下關江麵,合圍南京守軍的作戰意圖。因此,烏龍山要塞也成為日軍不惜代價,勢在必奪的戰略重點。
在要塞營房裏,到處躺滿了突擊連的傷員,不時傳出傷員們痛苦無力的哼哼聲。獸醫和要塞醫務兵忙著處理傷員,可惜近一半重傷員傷得太重,再加上一路顛破,先後斷了氣。
卞正中的右耳被三八步槍子彈打得稀爛,活像一隻滿是血汙的兔子耳朵。他的後腰也被刺刀挑開一道大口子,殷紅的血仍在不斷地從紗布裏滲出來。他斜坐在營房門口的樹下,在現代一直養尊處優的他,經過連續幾晚的以命相搏,已經完全虛脫了,反而感覺不到渾身的疼痛。看到不斷從營房裏抬出來的屍體,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蘇雲鵬死了,小沈陽死了,一起從突擊連營房出發的四十多號弟兄,騎兵連補充的十多個弟兄,還有伍祥彪連的近200個弟兄,幾乎都拚光了……
自己許諾帶他們離開南京,結果卻把他們送上了黃泉路。卞正中的心像針紮一樣的痛,眼淚在眼眶裏轉悠著。
這就是戰爭!他強忍住眼淚,準備起身去傷兵營房看看。這時老球一路小跑過來,神色慌張地說道:“連長,棲霞山的傷員還有……還有那些護士都沒有轉移過來,按計劃他們早應該到了。”
卞正中渾身一顫,快步爬上東邊的一處山頭,向棲霞山方向焦急地望去。東邊的天空開始慢慢破曉,江邊的樹林在晨霧中若隱若現,灰白的長江纏繞著黑蒙蒙的大地,像一條索命的白綾,讓人心底直冒寒氣。
伍祥彪和破臉也趕了過來,卞正中不耐煩地對他倆問道:“接應的部隊不是已經派出去嗎?怎麼沒有消息?!”破臉無奈地答道:“派出了一個偵查班,可是一直沒有消息。這一帶日軍部隊很多,太平山被搞掉後,各處日軍都加強了巡邏和警戒,看來是凶多吉少了!”
“砰”“砰”、“噠噠噠……”、“嘭”正說話間,東邊江岸的樹林裏突然傳來一陣陣猛烈的槍聲,槍聲越來越密集,還混雜著手榴彈和擲彈筒的爆炸聲。大部分是三八式步槍和歪把子機槍特有的響聲,隻零星夾雜著幾聲中正式步槍和捷克造機槍的槍響,顯得是那麼的單薄無力。
卞正中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還愣著幹什麼,趕緊跟老子去救人!”說著抄起衝鋒槍就要往山下衝。伍祥彪一把抓住卞正中,低吼道:“老卞,老子服你的膽氣,也服你對兄弟們的義氣。但老子打了十幾年的仗,知道這次萬萬去不得,不但救不了那幾個兄弟,剩下的這些弟兄也要都搭進去,你他媽是長官,不能讓你的兵白白送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