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的水流可以隨便出入靈魂。然而如果我說話,我就要界定,我就要限製,就變少了。當蘇格拉底說話時,呂錫和梅內克塞諾並不因為他們不說話而感到羞愧。他們也挺好,蘇格拉底說話時,他同樣聽從他們,喜愛他們。因為一個真正的、正常的人包含了、而且也就是一個雄辯的人明確表達出來的同一個真理,然而因為雄辯的人能把真理明確表達出來,在他身上存在的似乎就少了點,於是他懷著更多的喜愛和尊敬之情轉向了這些沉默美麗的人。
古語說,讓我們沉默吧,因為眾神都是這樣。沉默是一種毀滅個性的溶劑,允許我們變得偉大而普遍。每個人的進步都是通過一連串的老師取得的,其中每一個似乎在當時都有一種最大的影響,但最終還是讓位於一種新的影響。坦白地說,讓他把一切都接受下來吧。耶穌說,丟下父母、房屋和土地,跟我來吧。誰能丟下一切,誰就接受得更多。智能上是如此,道德上也是如此。我們所接近的每一個新的心靈似乎都要求放棄我們過去和現在的所有財產,一新的學說最初似乎推翻了我們的一切見解、情趣和生活方式。對這個國家的許多年輕人來說,斯維登堡如此,康德如此,柯勒律治如此,黑格爾如此,或者他的解釋者庫辛也都是如此。把他們給的一切全盤接受下來,並表示衷心感謝。先把他們窮盡,再同他們格鬥,別放開他們,除非贏得了他們的恩賜,過不了多久驚慌就會過去,過分的影響也會消除,他們就不再是一顆叫人人心惶惶的彗星,而是在你的天空寧靜地放光,把它的光芒與你的歲月融為一體的又一顆明星。然而,盡管他毫無保留地獻身於吸引他的事業,因為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業,但是他拒絕為不吸引他的事業效力,不管那裏有多大的名聲和權威,因為那不是他自己的事業。
完全的自助屬於智能。一個靈魂是所有靈魂的平衡器,就像一個表麵張力水柱是海洋的平衡力一樣。它必須處理事物、書籍、最高天才,好像它自己也是一位君王一樣。如果埃斯庫羅斯就是人們所認為的那種人,那麼,在他已經把歐洲的學人教育了千年之後,他還未盡他的職責。
現在應當同意給我當一名娛樂大師。如果他做不到,在我看來,他的一切聲名對於他毫無用處。我要是不把一千個埃斯庫羅斯獻給我的智能完整,我就是個傻瓜。關於抽象真理,即心靈的科學,尤其要堅持同一個立場,培根、斯賓諾莎、休漠、謝林、康德,或者任何一個向你提出一種心靈哲學的人,隻不過多少是你意識中的事物的一個蹩腳的解說者,對於這些事物你有你自己的看法,或許還有你自己的命名方式。因此,不要過於膽怯地探討他那晦澀的意義,而是說,他沒有成功地把你的意識反回給你。他沒有成功,就再叫一個試試。如果柏拉圖不行,也許斯賓諾莎可以。如果斯賓諾莎不行,也許康德可以。不管怎麼樣,當問題最終解之後,你會發現它並不深奧,而是一個簡單的、自然的、平常的情況,作家隻不過把它歸還給你罷了。
不過,讓我們結束這些說教吧。雖然論題盡量激發,但還是不要談及真理和愛之間引起爭議的問題。不要冒昧幹預天堂的古老政治——“知識天使最淵博,六翼天使最多情。”眾神一定會解決自己的爭端。然而一列舉——哪怕這樣粗略地——智能法則,便立即想起那個崇高孤立階層的人,他們一直是智能的先知和神諭,是純理性的高級教士,是特裏斯美吉斯托斯,是一代又一代的思想原則的解釋者。每隔很長時間,當我們翻過他們深奧的書頁時,這少數人平靜、偉嚴的儀態便顯得神奇無比,這些偉大的精神貴族在世界上通行無阻——這些古老宗教的創建者——受到的崇拜使基督教的神聖看上去象暴發戶,非常通俗“因為信念在靈魂裏,必然在智能中”。這一幫顯貴,海爾梅斯、赫拉克利特,恩培多克勒,柏拉圖,普羅提諾,奧林匹奧多拉、普洛克洛、西奈西烏斯等等,在他們的邏輯中有那樣廣闊的東西,思想中有如此基本的東西,所以好像它出現在修辭和文學的普通分野之前,好像既是詩歌,又是音樂,又是舞蹈,又是天文學,還是數學。撒播世界的種子時我在場。靈魂用一種陽光的幾何學打好了天性的基礎。他們思想的真理與偉大被它的範圍和應用能力所證實。因為它擁有事物的整個一覽表和清單做例證。然而標明它的崇高、甚至在我們看來有些滑稽的東西,就是那單純的寧靜,那些嬰孩似的天神就帶著那種寧靜坐在他們的雲端,一個時代又一個時代彼此嘮叨不休,對同時代的人卻什麼也不說。由於確信他們的言談是明白易懂的,是世界上最自然不過的事情,他們便在一個論點上又加一個論點,一刻也不理會下麵人類的普遍驚愕,因為人類連他們最簡單的論據也不理解;他們也不發發慈悲插入一個通俗易懂或解釋性的語句;也不對他們驚呆了的聽眾的遲鈍顯示絲毫的不快或無禮。天使們是那樣迷戀天國裏說的語言,所以他們不願意以噓聲說人間刺耳的方言而扭曲他們的嘴唇,而是講他們自己的語言,不管有人懂還是沒有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