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停了
風,也停了
蒼穹大地,寂靜無聲,仿佛連那奔騰的瀑布,也在這一瞬間幹涸。
自己的心跳聲,那麼清晰,快而沉的搏動,抱著的手,顫巍巍地抖動。
月明樓緊緊將雲矣摟在懷裏,被血跡模糊的眼睛,看不清她的麵容,輕輕將自己的臉,貼著她的臉,那殘留的一絲溫度,也在漸漸流逝,聽不見呼吸,淡淡的清香,也消逝在空中。
月明樓再也堅持不住,熱淚滾燙,從眼角滑落,將滿是泥沙的臉,衝刷出兩道淚痕,露出蒼白的肌膚。
一個二十年紀的男子,此時像一個三四歲的孩童找不著回家的路一樣,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悲徹山林,更引得黑蛇玄鳥競相哀鳴。
雲矣,我不該帶你來的,不該,不該啊!
月明樓哭著,雙目緊閉任由淚水滾落,臉依舊緊緊貼著,手依舊緊緊摟著,感受著懷中最後一絲體溫。
當心愛的人死去,誰能忍住悲痛,將淚水掩藏呢?
還有什麼,能比得過這失去愛人的鑽心之痛呢?
不遠處,白玉皇掙紮而起,伸手擦了擦嘴角鮮血,看著這慟哭的年輕人,心中那剛燃起的殺心,便又沉了下去。
就在他想要說什麼的時候,耳邊響起“嗖——嗖——”破空聲,接連而來,抬眼望去,從瀑布頂上飛來數人,身著白衣,俯衝而下,就如天際白雲一般,白玉皇心中一冷,隨機運起最後的靈力,遁入地中,向遠處移去。
失去了靈力控製,黑蛇玄鳥得以解開束縛,圍著月明樓,哀聲啼鳴,左伯將這一幕幕盡數看在眼中,此時也不知要說什麼,隻好坐在月明樓身旁,看著他,眼中十分擔憂。
那數個白衣人,倏忽即至,就如仙人一般,淩然出塵,輕輕落在這二人之後。
黑蛇玄鳥感覺到來人,以為是壞人,奮起餘力,攻向他們,但那白衣人中,為首一人修為十分高,一揚手,兩隻靈物便直直落入瀑布中,撲騰不起,被那奔流卷帶,頃刻間便消失在眾人眼中。
“你們是......”左伯語中驚疑,還未說話,便被那白衣人定住身形,衣袖一揮,便將後麵的話吞入肚中。
這一番變化,隻在眨眼之間,月明樓氣血不足,極度虛弱,心中隻記掛著懷裏的雲矣,對周圍變化一概不知,仍舊哭著,隻是連哭聲都沒了,仿佛全身的力氣,已然被這傷痛抽離幹淨。
那為首白衣人歎息一聲,擺擺手,身後走出兩個白衣人,向月明樓走去,近得身,一人拉著月明樓,一人從他懷中抱著雲矣,想拉開二人。
但月明樓此時將雲矣摟得緊緊的,看不清四周景象,但察覺有手伸入懷中,心中迷惑,嘴裏胡亂言語,“別,別搶,雲矣,我的,是我的,你們別搶,你們是誰,是誰,別搶,別搶......”
兩個白衣人見拉扯不開,便用上蠻力,就在推搡來去時,一顆玉石帶著一片碎布,在眾人無法瞧見的角度,輕輕落入月明樓腰間。
月明樓虛弱無力,就在懷中的身體將要脫離的時候,那個白衣人閃在身後,一掌抵在背心,在他耳邊輕聲說道,“月明樓,這個仇,雲家記下了。”
“雲家?”月明樓重複了一句,腦海中翁鳴一聲,隻覺一道熱力,侵入自己心脈,熱浪灼人,身心俱疲之下,無法抵擋,隨即,便昏了過去。
一個白衣人抱起雲矣,立在首領身後。
那白衣人看了一眼旁邊倒地的左伯,想了想,一揮手,隻見白光閃現,這幾個人就如憑空消失一般,隻留下一陣破空聲,左伯隻能眼睜睜看著,卻無法掙紮分毫。
過了許久,驕陽高懸,從錯亂縱橫的林木樹葉間,灑下點點金輝,左伯身上禁製還未解除,疲倦感襲來,便沉沉昏睡過去,月明樓依然倒在泥沙裏,自始至終,未見動彈。
再過一陣,一個破空聲響,落下一道金光,在金光之中,浮起一顆龍眼般大小的佛珠,輕輕旋轉,發散出一道又一道的金色光暈,一個身著月白長衫的英武男子隨之踱步而出,雙目有神,看了一眼左伯,又看了一眼月明樓,思慮再三,便扶起左伯,金光一閃,二人身影頓時消失不見。
飛瀑懸天峰,原本壯觀的景象,隻留下滿目瘡痍,以及那一個倒在泥水中的男子。
夕陽西垂,星月上移,漸漸入夜,月明樓還未醒來,但那原本開裂的山,此時忽然冒出濃盛青芒,照亮蒼穹,持續了一個時辰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