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寥,四下俱靜,中擎山被夜色層層籠罩,幽霧迷離,就連月光似是也穿透不了,群山如墨,彼此相接,幾點星火,在這山壑之間,顯得勢單力薄。
由明府向北而數,第三座山腳下,草木敗壞,四向橫斜,有一處數丈高小石山,碎石堆砌,模樣規整,不似自然之力所為。
一條暗夜遊蛇,吐著紅信,盤著蛇身,在石山的一凹處中蜷縮著,靜待獵物。
不遠,一隻灰色碩鼠,扭動著肥大的身軀,蹣跚在這山地之間,不時探出鼻子,嗅著空氣中的味道。
遊蛇紅信探得獵物將近,緩緩弓起蛇身,蛇信吐露,蓄勢待發。
碩鼠還未察覺到危險,兀自爬著,離石坡越來越近,腳下碎小泥土被爪子蹬開,留下一行爪印,離那遊蛇僅有一尺之距,隻見遊蛇弓身大張,如同箭發,張開蛇口,咬在碩鼠脖間,一擊得手,便抽身回盤,那碩鼠受驚,肥大的身子顫抖不停,想跳躍卻跳不動,想爬行卻無力,顯是中了蛇毒,不一會兒,便癱軟在地,四爪不時抽搐一下,遊蛇爬來,纏著奄奄一息的獵物,緩緩吞食。
靜悄悄的夜裏,遊蛇吞咽獵物的聲音,顯得十分驚悚詭異。
突然,幾顆碎石,從石山上滾落,而後石山震動,更多碎石滾滾而下,從石山中間而散,裂出數道口子,遊蛇受到驚嚇,急急反吐出吞咽了一半的碩鼠,而後遊入黑暗之中。
那石坡裂口之中,生出一株墨綠之樹,葉如桑狀,軀幹漸粗,竟以肉眼能辯的速度瘋長,愈加濃盛,不消一刻,竟有十丈之高,軀幹也有丈餘粗細,而後根莖交錯凸起,竟將那數丈高的石山硬生生破開,借著月光,看那碎石之中,站著數個身影,看清樣貌,原來是被石王移山填坑埋下的月明樓一行人。
“他姥姥的,這石頭怪物恁地厲害,沒這樹,隻怕我們都困死在地下了。”胡老大提著個金刀,衣衫破爛,滿身灰土,與胡老二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距離被困於石山之下,已過去兩個時辰,饒是眾人各自修為了得,卻也在這石山之下被壓迫得神色衰頹。
“月家小子寶貝倒是多的很,這根扶桑木種子,你從哪裏尋得?”左伯盤坐在地上,運行體內元氣,神色疲倦,似是耗損極大,但他看見這傳說中的神樹,心中也是好奇。
月明樓撫摸著扶桑軀幹,那沉著厚實的表皮,傳入掌心絲絲涼意,說道,“這是我年少遊走五界,在一處不知名地尋獲,隻是種子一時也沒發芽,想得左伯長生道功法,能返老還童,也能助長發育,便借左伯之手,試了試。”
“長生道本為長生,像這次極大耗費元氣做這事兒,老夫倒是頭一遭,隻是扶桑木終究是神木,汲取了老夫的長生元氣,竟能破開這博望山壓頂般的力量。”
左伯見他閃爍其詞,不願透露,自己若追問,有失身份,也不再說。
“耗損雖大,左伯調養幾日便能恢複,若非左伯相助,我們可都成山下白骨了,”月明樓語氣一頓。
“隻是,石靈能在三百多年前縱橫新域,修為高深莫測,與他雖然隻過得幾招,但其境界,實屬我所遇最高者。”月明樓不由得感歎,聽得懷裏嚶嚀一聲,低頭一看,雲矣終於是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雲矣神誌不清,隻以為抱著自己的是那怪物,驚得一掌拍出,卻苦於長久被製,使不上一點兒勁力,脆生生一個巴掌,呼在月明樓的臉上,留下一個淡淡的痕印。
“雲矣,是我。”月明樓沒有躲閃,反而緊緊摟住懷裏的愛人,掌心一道溫熱氣勁渡入雲矣體內,心裏甘苦夾雜,不得其說。
雲矣眼神漸漸從渾濁轉向清澈,美目依然,臉色煞白,顯是受了不少驚嚇。此時聽得熟悉的聲音,看清是月明樓的麵容,突然伸出雙手,摟住他身子,將頭埋在他的胸前,哇的一聲,就大哭起來,一時梨花帶雨,更顯嬌弱,玉腿輕蹬,整個身子都往愛人懷裏鑽著,貪求地占盡他的溫暖體溫,也沒看四周情形,不管有沒有外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