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聞聲,心裏一動,暗想:“莫不是這裏藏著山精鬼魅之類的妖怪,竟給我碰上了不成。降妖除魔也正是我本分,既給我碰上,便絕不會再放過它。”又聽那怪嘯越來越近,竟向這裏靠近。恰合了楚天秋的心思,索性打定主意守株待兔,待看清是何方精怪之後,才出手也不遲。
當下楚天秋返身回到祠裏,藏身在暗外,從牆洞中往外窺視。耳聽著那怪嘯越來越近,相距不過半裏,離得越近,怪嘯越顯得駭人魂魄。
楚天秋聽那嘯聲竟是直奔武候祠,顯是有備而來,心裏一驚,咐道:“我藏在這裏,豈不給對方逮個正著?”隨即暗罵自己糊塗。
當下趁著對方未到跟前,隱起身形,出了祠廟,飛身隱在祠旁一株大樹上。
楚天秋剛將身藏好,那怪嘯已然到了祠前。嘯聲甫落,祠前現出一條鬼魅般的影子。仗著楚天秋藝高膽大,乍見之下敢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影子到了祠前,停下身形,四下尋視一番,見無異狀,這才轉過身來,衝著來路張口發出一聲怪嘯,隨聽來路又傳來一聲怪嘯相應合。
當那影子轉過身來時,恰對著楚天秋藏身的大樹,月光下看得真切,哪裏是甚鬼怪,竟是個活人。隻見那人吊額突睛,大口血唇,白牙森列,下巴後縮,口眼亂動。身材細高,麻布褐衣,膝蓋以下全都裸露著,赤著一雙大腳,打扮甚是怪異,手裏還執著一根幡帳,深夜裏乍一看來,駭人心魄。
楚天秋心想:“看這怪人如此鬼異,也不知是何來曆,聽遠處嘯聲應合,竟還不具他一人,想來還有同夥。我且先不急於出手,待弄清對方來曆之後再做決定也不遲。”當下屏息凝氣,隱身在樹上。
過了一會兒,眼前這怪顯然等得不耐煩了,隨又發嘯相催,遠處嘯聲應合,竟已到了近處。嘯聲甫落,果然聽得一陣腳踏落葉的沙沙聲,已然到了祠前。
楚天秋在樹上循聲看去,隻見月光下緩緩走來一行人。那行人渾身僵直,雙腿不彎,與其說走,不如說是跳。一跳一跳地行來,竟是整齊劃一,身輕如葉,落地時也隻發出沙沙的輕響。
在那行人的末尾跟著一個與先到那怪人同樣打扮的人,隻是個頭稍矮,體形略胖一些,手裏也同樣執著一根幡帳,隨著那人嘴裏發出一聲聲的咒語,前麵那行人便一跳一跳地到了祠前。
那行人排成一列,恰從楚天秋藏身的大樹下經過,楚天秋在樹上離得又近,看得真切,隻下先行過去的那行人竟有二三十人,俱都雙目緊閉,麵無表情,神色呆滯,遽然一驚,暗道:“原來這些人竟都是死人!”想及此,頓覺四下陰氣森森,如置身森羅地獄一般,饒是楚天秋膽大包天,也不禁嚇得背冒冷氣,驚心不已。
那列死人來到祠前,隨著後麵那怪人一聲呼哨,立時停了下來,便無聲無息,一動也不動了。。
隻聽先到那怪人對後麵那人說道:“你怎如此磨蹭,我都到了這長時候,你竟才到,也毋怪大家都叫你‘王八六’呢!果然走起路來,慢得不行。”
被叫王八六那人氣道:“你不要再叫我王八六,再叫我跟你急。”
先前那怪人笑道:“好好,我不叫你王八六,叫你六王八可好?”
王八六氣急敗壞,恨恨瞪著對方,卻又無可奈何,嘴巴一咧,嘿嘿一笑,說道:“你綽號叫‘泥蚯蚓’,難道便比我的好聽嗎?”
先那怪人聽了為之氣結,無言以對,隻是恨恨地瞪了對方一眼,口裏說道:“今晚我們也不再趕路了,索性便宿在這祠裏罷。”
樹上楚天秋見兩人雖是蠻族,但對話說得卻是漢語,隻是語音不正,聽來怪裏怪氣。
王八六向祠裏張望了幾眼,皺眉道:“這祠廟都破成這般模樣了,還怎能住人。反正我們也快要到地頭了,不如我們再緊趕一段,到了地頭才歇息也就是了。”
泥蚯蚓道:“你也知道,我們絕不能在白天趕路的,現在距天亮還不到一個時辰了,無論如何我們在天亮前也趕不到地頭了。而這裏也是唯一一處可以住宿的地方了,你若嫌這裏破,住在樹上得了。”說完,又瞪了他一眼,顯得甚是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