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方國安新降未幾,如何就被那博洛殺掉?隻怕這傳言不實。”鄭芝龍對這消息有些不信。
“這方國安昔日屢屢興兵與清廷相抗,其子亦在攻打杭州時戰歿,殺子之仇緣何能叫清虜不疑?”說到此地,鄭鴻逵拿過幾上的茶盅,深呷一口接著說道,“據說是其部將曾伺龍首告,說是方國安讓其暗暗招兵買馬。這事或有或無,但博洛寧信其有,那方國安百嘴莫辯,隻落得個身首異處的下場!”鄭鴻逵說完,隨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唉,這事就不說了。”鄭芝龍隨即問鄭鴻逵道,“你現今守著仙霞關,不知那裏守備布防如何?”“愚弟已派出鄭彩率五千精兵先行駐守,另外已令四弟芝豹於兵船上卸下紅夷大炮八十尊,於明後日運往仙霞關,屆時在那關上架好,若是博洛大軍來攻,我就讓他等葬身於那仙霞關下!”鄭鴻逵對擊敗博洛看來是信心滿滿。
“三弟如此安排甚是周密。”鄭芝龍誇讚了鄭鴻逵的布置接著道,“那仙霞關乃浙江進入福建的咽喉要道,具丸泥封關之險。鄭彩若能有紅夷大炮相助,何懼千軍萬馬來攻?!看來福建可保無恙。不過,三弟可不能閑著,還有一事須得三弟勞煩一辦。”
“大哥有何事要愚弟去辦?”鄭鴻逵不知眼下還有什麼急事非得自己出麵不可。
“目下紅夷的東印度公司想和我等做成一大筆茶葉和生絲生意,其代表已從熱蘭遮城而來,估計數日後即抵達澄海。現吾諸事纏身,你可代吾前往簽約。”說到此地,鄭芝龍見鄭鴻逵仍神色遲疑,乃接著道,“‘一船蠶絲去,一船白銀回。’那可是有著數十萬白銀進賬的大買賣。隻有你去,才能叫大哥盡放其心。”
鄭芝龍所說的大買賣,隻不過就是一筆普通的生意,眼下鄭芝龍見鄭鴻逵不願意降清,就想著法把他調開,然後好做自己的安排。
“此事森兒也能辦得,如何不要森兒前去?”鄭鴻逵所提的就是鄭芝龍目下任著禦營中軍都督之職的兒子鄭成功。
“森兒年幼,隻知那軍中之事,在商事上尚需磨礪。三弟就不要推脫了。”鄭芝龍的語氣變得有些嚴厲。
“那我何時動身?”鄭鴻逵雖是有些不願,但也隻好領命。
“你即刻起程,那事可不能耽誤。”
“愚弟告退。”鄭鴻逵說著起身,對著鄭芝龍一拱手,隨即離開了敦仁閣。
鄭鴻逵離去後不久,鄭芝龍就將鄭芝豹和施福傳了進來:“吾喚你等來,可是有要事交代!”
鄭芝豹和施福見鄭芝龍說話的語氣嚴肅,忙拱手應道:“我等願領國公將令!”
“皇上說是移駕湖南,實實是為躲避清軍鋒芒!如此昏君,我等還保他做甚?!”鄭芝龍隨即化厲而柔接著道,“洪承疇大人已派人送來書信,許下我等重爵。若我等歸順大清,必不失高官厚祿,照樣在海上做得生意。想那洪承疇亦是我南安人氏,斷斷不會欺我。”
“我等降清,三哥可是知曉?”鄭芝豹昨日方得到鄭鴻逵將令讓他在兵船上卸下大炮緊急運往仙霞關,此時鄭芝龍說的讓他一時摸不著頭腦。
“你三哥時下不願歸順,這事隻能以後慢慢再說。”鄭芝龍接著說道,“我已讓他前往海澄,去和那紅夷談生意之事。當然吾之本意就是將他支走,怕的就是起那豆萁相煎之事。”
“那我等將如何而做?”鄭芝豹也覺得朱聿鍵的勢力太弱,隻要能保得高官厚祿,降清倒沒有什麼。
“你即刻將卸下的紅夷大炮重新裝回船上,我等靠海吃飯,船上豈能少有大炮,無海即無家的道理你焉能不懂?我可不願意將數十尊紅夷大炮在仙霞關上留給清軍!”
“這個我懂。愚弟回去後即刻去辦。”
鄭芝龍見鄭芝豹領命,於是轉頭對施福吩咐道:“你馬上率著你侄兒施琅火速趕往仙霞關傳我將令,叫那鄭彩撤兵回來!我可不想讓他和清軍對仗,壞了我的大事!”
“他若是不肯遵令我等將如何處之?”施福想著那鄭彩是鄭鴻逵的部將,又是鄭家的族侄,對其是否遵從鄭芝龍的將令有些懷疑。
“就說這也是鄭鴻逵的意思,實在不從,就立斬不赦!”說此話時,聽得見鄭芝龍恨恨地咬牙聲。
待鄭芝豹和施福離去後,鄭芝龍走至書案前,將置於案上的《馬太福音書》拿起翻看了幾頁,猛然想起做禮拜的時辰已快到了,於是連忙急急地走出大廳,往禮拜堂而去。
鄭芝龍在心底祈禱著上帝能保佑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