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1 / 2)

晚間時分,李成棟的大營裏仍是氣氛凝重,白天那場惡戰死傷了四五百將士以及牛鳳梧的重傷都使李成棟心煩不已。孟文全和李元胤見此也不敢上前打擾,隻是令熊喜備下一些酒菜並喚楊季賢前來陪吃安慰。

楊季賢在李成棟麵前也是能說上話的,他見眾人都隻是悶聲吃喝,於是哈哈一笑道:“這牛瘋子受此重傷也未必不好,待他有個三瘸兩跛之時,豈不少些鬥狠使蠻的事端?”楊季賢用筷子夾起一個魚塊扔進嘴裏,“大帥看似心疼這家夥,俺看倒不一定。”

“楊叔。”李元胤在桌子下給了楊季賢一腳。元胤見父帥有些怒氣,趕緊製止楊季賢。

“啊哢,這娘的魚刺討厭!”楊季賢說著,用手將一根魚刺從嘴裏摳出,“這家夥差點刺破了俺的喉嚨!俺不曉得還有幾頓飯可吃,你竟然從中作梗!俺還真羨慕那狗日的,此時睡著大覺,數月之內用不著衝鋒陷陣。可俺說不定明天就死。”說著,拿過酒壺,給自己碗中倒滿了酒,隨之一飲而盡。

“楊老三,你話中可是夾槍帶棒!”李成棟說此話間,從楊季賢手中奪過酒壺,往自己的碗中倒去,那酒隻至半碗,已是滴酒全無。

“熊喜,快去拿一壇好酒來!”此時孟文全見李成棟眉頭舒展,連忙吩咐熊喜取酒。

“楊兄弟說得好啊!”孟文全說著將頭湊近李成棟說道,“大帥,從來就是福禍相倚。那牛鳳梧率直魯莽,此次受傷許就給其留下活命。那蠻牛隻曉得衝殺,全不長個心眼。這金華城堅,若容他一味蠻幹,隻怕會將小命丟了去!”

“俺楊老三就是這個意思。俺方才過去看了,那狗日的正做著打殺的夢,伸胳膊撂腿的喊叫,須得三四個壯漢方能按住。箭鏃也是取出,郎中說隻需靜養兩三月就會安複如原。”

“這小子真他娘的福氣!”李成棟說著,將半碗酒倒進口中,“明日醒來,他定會要酒要肉!元胤!”“父帥有何吩咐?”

“你可吩咐下去,從明日起,三日之內隻許給那家夥稀飯饅頭,酒菜俱是不上。就說是郎中吩咐,也是本帥將令!”說罷,轉臉對楊季賢詭笑道,“如此這般,你還嫉妒眼紅麼?”

博洛這幾日是煩惱不已,原想著紅夷大炮一到,這金華城就會如同熟透的柿子一般,從樹上掉落下來。可是一連數日的轟擊,金華城卻未有大的坍塌,而靠強攻,將士死傷不少不說,還寸功未建。

這一日,博洛在軍帳之中正來回踱步,思忖著如何方能攻破金華之事。一旁的蘇坦泰和幾個巴牙喇護兵見博洛氣色不好,侍立在一旁連大氣也不敢出。正在這時,一巴牙喇護兵從帳外進來,至博洛麵前跪下稟道:“稟貝勒爺,內院阮大铖大人求見。”

“就說貝勒爺正忙於軍務,無暇召見。”蘇坦泰見博洛聞報後仍是來回走個不停,於是在一旁嗬斥道。

那巴牙喇護兵見蘇坦泰如此說道,隻得趕緊起身外走。

“回來!”隨著博洛的一聲叫喚,那護兵隻得回頭跪在地上“貝勒爺有何吩咐?”

“有請阮大人!”博洛想,那阮大铖何等精明,在連日損兵折將的情形下前來大帳求見,絕不是為了來自討沒趣,而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下官阮大铖叩請貝勒爺金安!”那進得大帳內的阮大铖一見博洛,就趕忙拜伏於地,但博洛已清楚地看到其眼中流露出一絲自得的神情。

“阮大人快快請起!”說此話時,博洛已回到大帳中的帥座上坐下,神態也是日開月朗,他可不願意阮大铖看見自己的煩惱之態。

“我大軍在這金華城下屢遭挫折,下官敢問貝勒爺可有這破城之策?”“哈哈哈!本貝勒不怕那朱大典飛了去!我紅夷大炮終日轟擊,總有那城牆倒塌的一天。”博洛雖是發著爽笑,卻在心裏暗忖道:這老小子定有了破城之策,想要賣賣關子,我就偏不往那裏說去。想到這裏,於是對蘇坦泰說道,“還不快快給阮大人看座。”

待阮大铖坐定後,博洛對阮大铖道:“本貝勒日前得了一幅好字,乃唐代沈?期所寫一詩。阮大人乃巨學鴻生,於書法上更是精於造詣,寫字圓勁厚重,如渴驥奔泉,自成一家。今幸而至此,正好請阮大人賞看。”說罷即走到後麵,將一箱匣打開,取出一卷軸至書案上展開,然後用眼神將阮大铖一瞄,那阮大铖此時隻得趨步上前,隻見那展開的卷軸上寫有一詩——

盧家少婦鬱金堂,海燕雙棲玳瑁梁。

九月寒砧催木葉,十年征戍憶遼陽。

白狼河北音書斷,丹鳳城南秋夜長。

誰謂含愁獨不見,更教明月照流黃!

“哎呀,此軸金題玉躞,錦贉繡褫,精致無比!此詩更是錯彩鏤金,為鬥榫合縫之作,走筆行雲流水,如錐畫沙,猶如蛾眉曼衒,真珍品也!”阮大铖雖是見到精品令眼前一亮,但他想不到那博洛此時竟有著此番心情來說著那無關宏旨的話,雖是不解,但眼下也隻能隨聲附和。

“哈哈哈!既然阮大人說是珍品,看來這確是寶物!”說罷此話,那博洛即將卷軸收起放好,“本貝勒將去巡營,阮大人可有興致一同前去?”說著就從一邊取過大氅欲披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