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棟見呼,忙趨前答道:“屬下實不敢苟同牛參將之說。依末將看來,越大人所說的許定國將其子送往清營為質之事如能坐實,則其叛明投清隻是在時間問題,但其誌已決。故大帥宜當機立斷,將許老賊擒殺!在諸事還未查清之時,大帥還是不要前往許營為好。當然,到底如何處置此事,還憑大帥定奪。”
“我看還是這樣。”高傑用眼掃視了一下眾人,隨即說道,“為防萬一,我到睢州袁府會那許定國時,本深和之剛領兩萬精兵進駐到離睢州城外二十裏之內,若有算變,即刻揮師進城。鳳梧挑選五十名精兵隨本帥一同前往。如此安排,我料許定國定然不敢妄動。”
被高傑喚作本深和之剛的二人,一個是高傑的外甥,叫李本深,一個是其手下得力戰將,叫王之剛,現分別任總兵和副將。
此二人聽得高傑吩咐,忙隨聲應道:“末將謹遵大帥將令。”
而一旁的牛鳳梧聞言則嘻哈道:“如此美差,實是我老牛口福不淺。”
聽罷高傑的布置,越其傑、陳潛夫兩人是麵麵相覷,露出了無可奈何的神情。李成棟雖然不露聲色,卻也在心裏歎道:大帥危矣!
被高傑和越其傑等人議論的許定國,此時正在睢州的軍帳內議事。
這許定國乃河南人氏,早年從軍,曾在袁可立駐守登萊時在其手下為將,崇禎年間,累官至山西總兵,李自成圍攻開封時,曾率軍馳援,但為高一功所敗,幾乎被逮京論死。後授援剿河南總兵官,朱由菘在金陵登基後,率部屬兩萬餘駐防睢州。
許定國的軍帳外警備森嚴,帳內卻隻有四人,那就是許定國和其次子許爾吉以及中軍蔡奢和知事郎中鄧務梁。
許爾吉見父親麵上仍顯猶豫之色,乃上前一步小聲問道:“父親,此次那高傑邀您前去會他,您老反請他前來,孩兒料想他不會前來。若是如此,我等將如何應對?”
許定國聽罷,轉臉向鄧務梁問道:“知事大人有何見教?”
鄧務梁低頭思忖片刻,然後答道:“大帥,俗話說,開弓沒有回頭箭。大帥既已誌在投清且已將爾安公子送往肅親王軍中,此等事下官料想也不能瞞得長久,說不定已為那翻山鷂知曉。故為後計,有兩策供大帥選之。”
許定國聞言眼神一亮,忙向鄧務梁問道:“說來聽聽。”
“下官以為,如高傑前來赴會,乃是一剪除高賊的大好時機,吾等隻要縝密布下伏兵,用好酒好菜等招待高賊及其親兵護衛,待其醉意上來之時,大帥適時發出號令,則我伏兵盡出,擊殺高賊,然後乘勢揮大軍拔營疾走,北渡黃河,會肅親王於孟津。此策一也。”見許定國在默然點頭,鄧務梁接著說道,“若是那高賊不來,說明其對大帥有所猜忌,那麼,我等隻好尋求脫身之計。為保萬全,大帥宜親去高傑大營勞軍,送上糧草金帛,以消其疑心,而將大軍統領之權交與二公子,於二更天拔營北走,大帥則在辭別高傑後直奔黃河渡口會二公子和大軍,而後投奔肅親王。如此,即使高賊知曉,也為時晚矣。此策二也!”
許定國聽罷,麵上露出讚許的神情,隨即歎道:“老夫年近古稀,一生征戰,受惠大明朝廷恩寵多年。然當今皇上用人不明,偏聽奸佞小人之言,全無複大明江山之誌而隻想偷安江南,現竟下旨令老夫受那流賊高傑節製!高賊暴戾恣睢且與我有隙多年,恨不能將老夫置於死地,我等若是此次不為,必將離死不遠矣!而今清朝勢大兵強,較當年曹魏過之百千,而當今皇上和那李自成,雖暫存勢力,但均不是孫權和劉備之輩,看來老夫隻有效那吳三桂投清了。”說罷,用手拭去眼角上的一行老淚。
在旁的許爾吉見父親流淚,也麵露傷戚之色說道:“父親不必傷感,古人雲:良禽擇木而棲。現今清朝在攝政王多爾袞主政下,招賢納士,誌在天下,我等投清,必將得以重用。若是此次能夠誅殺高傑,則攝政王定然不吝封侯之賞,我等也用不著在此擔驚受怕,受氣於人了。”
鄧務梁聽罷許爾吉之言,也於一旁插話道:“公子言之有理,請大帥再勿猶豫。”
接著中軍蔡奢也在一旁催促道:“請大帥速下將令!”
見此,那許定國將身披的鬥篷一甩:“罷了,就依鄧大人之計行事。蔡將軍和爾吉聽令,如那高賊赴約前來,明日夜黑後亥時,你等各領精壯能戰士兵五百,伏於袁可立府邸之外民居內,斷不可弄出動靜。我定於子時許向那高賊告辭,我出袁府時,兩隨從會將燈籠摔地,以此為號,你等帶兵殺進袁府,斬殺高傑勿誤!完事後即刻起兵。若是高賊不來,我當前往犒軍,你等則做好拔營準備,於子時率軍離去,萬勿等我將令!”
聽得許定國之令,爾吉、蔡奢和鄧務梁均正色拱手道:“謹遵大帥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