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莽!”金嬸喊的有些累了,聲音也有點沙啞。
莽子的本名叫陳大莽,那是因為他從小就長的圓滾結實,憨頭憨腦。他老爸就給他起了這麼個名字。他很討人喜歡,大人們就叫他莽娃。青年姑娘就熱情的喊他莽子哥。娃娃們有些調皮,就幹脆叫他莽子。
陳大莽正在跟一群小夥開玩笑,沒有聽見金嬸點名。他麵前站著個小男人,大家都叫他小地主。那是因為他老漢兒是“地主成份”。
金嬸又喊了聲“莽娃!你來了沒有哇?”她沒有聽見莽娃答應,正要在陳大莽的名字上打叉叉,旁邊的翠花姑娘就說“金嬸嬸。莽娃哥來了的,在那邊呐!”
金嬸早就看見了,便很不高興的說“來了不答應的照樣算缺工。”
翠花就放開嗓子喊:“莽娃哥。點名喊你啦!”翠花長得很漂亮,是壩上的一朵花。她也是隊上唯一的女知青。
莽子這才丟開那個小地主跑過來,蹲在金嬸身邊,拿著煙杆的手就搭在金嬸的肩膀上,眼睛往那個本子上瞧。“嬸娘啊!我是第一個到的呀!你咋個給我打了個叉叉嘛?”
女人感覺到莽子身上那股年輕男人的雄味兒,心裏就撲撲的跳,臉上也頓時出現一片紅暈。
“快把手拿開!”她低聲說著,然後在莽子的名字後麵畫上勾。莽子才笑著轉身離開了。
翠花那雙嫵媚的眼睛一直盯在莽娃身上,但莽娃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就走開了,她心裏就很是難過
金嬸還在點名。一百多人都點遍了,隻有年輕女子黃春花還沒有到。“黃春花。黃春花來了沒有呀!”她朝人群喊。
“她總是遲到的嘛。”翠花在旁邊說。金嬸就埋下頭,正要在黃春花的名字後麵打叉叉,一個女人的聲音,像打雷似的在曬壩外麵響起。“我-來-啦!”
大家的目光都移向那裏,一個身材健壯又十分標致的年輕女子飛叉叉地跑進曬壩來。
她身上穿著一件白底粉紅花襯衣,肩背上留著一條馬尾似的長辮子,臉上黑裏透紅,大家都叫她黑牡丹,莽娃和一些人卻罵她是“女煞星”。
黃春花一隻手扛著一麵大紅旗,那麵旗幟上寫著幾個金黃色的大字“放生壩青年突擊隊”。另一隻手裏捏著一個紅皮本子。那是她從不離手的“語錄本”。
莽娃和一群年輕人立即圍了過來,黃春花臉上洋溢著自豪的笑,向大家說“兄弟姐妹們。我們大隊成立了青年突擊隊啦!”
莽子就憨憨的問“春花妹子。有我沒得?”
黃春花就深情的看他一眼,“當然有你那。是我第一個推薦你的呢!”
莽娃就從她手裏接過旗幟,歡跳著在曬壩邊上跑,那些年輕男女就跟在他後麵追。
“黃春花。你又遲到了。”金嬸抬頭對黃春花說。
“我辦公事去了嘛。不算遲到呀!”黃春花嚷叫起來。
金嬸也大聲說“點名沒到就算遲到!”她扭頭看了看地上的一隻鬧鍾又說“遲到三十二分鍾。”然後在本子上記上了。
“金嬸嬸。你咋個不講理嘛。跟你說清楚啦,我去大隊部拿這麵紅旗去啦!再說,這鬧鍾剛剛才七點三十分,你就給我多記了兩分鍾。不行,今天你必須得把它叉掉!”黃春花那張黑牡丹似的臉上現出一片怒容,她經常為了幾分鍾的遲到,跟金嬸要吵罵半天。
金嬸也是半點不饒人的,她一下站起來,雙手緊緊的捏著記工本,正要與黃春花大吵一場,老疙瘩隊長在黃葛樹下喊:“大家都別說話啦!聽我安排一下今天的活路嘛!”
人們開始靜下來,金嬸就瞪了黃春花一眼,便走到老疙瘩身邊去了。
莽娃把紅旗還給了黑牡丹,也要走過去和那些老漢們一起抽煙。黃春花心裏還窩著氣,就拿莽娃出氣。她一把扯住莽子,大聲罵道:“你怕我吃了你呀!都是突擊隊的骨幹了,你就不幫我說聲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