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診室裏,一名女醫生訓斥一名男實習生:“這些天你好好實習了麼?”
“當然了。”實習生說。
“在哪科?”女醫生問。
“中醫骨傷科,下個月去中醫內科。”實習生回答。
“一會兒我去中醫骨傷科問問去。”女醫生說。
“你愛問就問,你這一天真煩,囉囉嗦嗦,一會兒我把我同學王梓叫來你問問他,我倆天天按時來醫院。”
正巧,此時王梓正路過外科診室無意間往裏麵瞄了一眼,居然發現張帥穿身白大褂坐在科室裏正和一名中年女醫生談話。他興奮地走進去:“哎呀,張帥,你也到這家醫院實習來了?太好了!”
“天天見麵這套話,能不能說點別的,走,回科室。”張帥衝王子擠眉弄眼往外推。
王梓被推出科室,走在醫院的走廊上問身邊的張帥:“怎麼了?我讓你說糊塗了!”
“我本來就在這家醫院實習,隻是我一直沒來,”張帥說著又回頭看了一眼,“我媽去外地參加一場什麼學術研討,去了兩個多月,昨晚回來的,她回來我就得來呀!”
“我說看你家阿姨怎麼那麼眼熟。”王梓又埋怨,“你怎麼不早說。”
“我忘了提前跟你說了。”張帥又問,“哎?楊陽呢?”
“她在大門口碰見個熟人,一會兒就上來了。”
“開會了,開會了……”院長助理通知。
所有醫務人員聞聲而動,各個科室門口紛紛冒出穿白大褂的男男女女,三五成群,說著笑著朝會議室走去。
王梓和張帥走到自己實習的科室門前,看見帶教老師正在鎖門。
“走,跟我開會去!”帶教說。
“我們實習生也不是醫院的人,也去?”在王梓的心裏他從來沒把自己當成這裏的一名分子,實際上醫院的人也從沒把這些實習生當成這裏的一員。這兩類群體相互之間既熟悉又陌生。
會議室裏座無虛席,坐在前麵的都是醫院的元老們,各個派頭十足。之後是普通醫生們,再往後是一幫護士,最後一些靠門口站著的才是實習生。院內人士沒想到或者根本不去想,多少年以後那些曾在門口站著的實習生裏就有很多出類拔萃,聲名顯赫的人才。
醫院經常開會,其實很多次會完全沒有必要開,但是不開何以能體現出領導的價值感和存在感。
人都到齊後的五六分鍾,趙院長才挺個大肚子,步履維艱走上會議台前慢慢坐下。其他院領導分坐兩排,麵對台下的員工們。
趙院長是個大胖子,特別是他的那張大肥臉,如果洗臉時不小心紮進去,趕上洗臉盆再小點兒都有可能拔不出來。
平日裏他總是陰沉著臉,讓人看了像是比驢臉還長三倍,就是沒有真正的驢臉可愛,醫院的人背地都罵他,什麼難聽罵什麼,就他自己不知道。
可今天不知為什麼,趙院長坐在上麵眼睛眯縫著,嘴角咧多長,喜笑顏開的。這反倒讓眾人看著不習慣了。都說千金難買佳人笑,出乎意料的,趙院長來這一出,不知是昨晚做好夢了?夫妻生活和諧了?還是升官發財了……
可不管怎麼說,看見鬼衝你笑總比看見鬼衝你哭喪著臉要強得多。
趙院長望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很陶醉的樣子,然後又很莊重地咳嗽了幾嗓子,下麵立即鴉雀無聲。
“今年,咱們醫院受到市裏好評……”趙院長吐沫星子四濺,滔滔不絕講開了。
開會前所有員工必須提前步入會場等待領導,散會了領導要走在前麵先出會場,其他人跟在其後。
當趙院長走到門口時,看到了幾天前曾讓他氣憤不已的兩張臉。
幾天前他安排上級領導住院,路過王梓所在的實習科室門口時,被人拌了他一下,差點讓他人前丟醜,他對這事也一直耿耿於懷。但他不知道是王梓和張帥兩人其中的哪一位冒的壞。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跑不出他倆,因為當時周圍再沒別的人。
這些天忙來忙去的,他也沒抽出時間查這事,今天開會正好遇見了,他就又想起了舊恨,臉也立即又變得極為難看起來。
在醫院,自己不說跺一腳四周亂顫也差不多,還沒哪個敢對自己不恭敬,這些人就連在自己麵前說話都得把音量調小。如果不給這兩個實習生一點顏色看看,那自己的權利、威望、震懾力何在?
趙院長憤怒的眼光盯在王梓張帥身上,恨不得上去一口給他倆生吞活嚼了,許久,他轉回身又奔會議台前走去並大聲喝道:“實習生都留下,其他人回到科室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