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們要在中場演出。”巴瑞說。

“你他媽的別想。”

“蘿拉說我們可以。如果我幫忙弄海報和別的事。”

“老天。你們不是把她的話當真吧?”

“我們當然是。”

“如果你們放棄演出,我給你門票一成。”

“反正我們本來就有一成。”

“媽的,她在搞什麼鬼?好,兩成。”

“不要。我們需要那場演出。”

“百分之百加一成。這是我的最後提議。”

他笑出來。

“我不是在開玩笑。如果我們有一百個人每個人付五塊,我給你五百五十鎊。這是我有多不想聽你們演出的代價。”

“洛,我們沒你想的那麼糟。”

“那也不行。聽好,巴瑞。那天會有蘿拉工作的同事,那些有狗有小孩和蒂娜·透娜專輯的人。你要怎麼應付他們?”

“比較像是,他們要怎麼應付我們。順道一提,我們不叫巴瑞小鎮了。他們被巴瑞/巴瑞小鎮這件事搞煩了。我們現在叫SDM,SonicDeathMonkey(音速之死小猴)。”

“音速之死小猴?”

“你覺得怎麼樣?狄克喜歡這個名字。”

“巴瑞,你已經超過三十歲了。你該感激你自己、你的朋友和你老爸老媽不用在一個叫做‘音速之死小猴’的樂團唱歌。”

“我該感激自己勇於冒險犯難,洛,而且這個樂團真的很勇於冒險犯難。事實上,甚至超過。”

“如果星期五晚上你敢靠近我,你真的會他媽的超過。”

“這就是我們要的。反應。如果蘿拉那些布爾喬亞的律師朋友不能接受,那他們去死好了。隨他們去,我們可以應付的來。我們準備好了。”他發出一聲他得意地自以為是邪惡、中毒的笑聲。

有些人會細細品味這一切。他們會把它當成一件奇聞軼事,他們會在腦海中造句修改,即便當酒館已經要散得七零八落,即便耳膜出血、淚流滿麵的律師奔向出口。我不是這些人其中之一。我隻是把這一切聚集成一團緊張焦慮的硬塊,然後把它放在我的屋子裏,就在肚臍和屁眼中間某處,以保安全。即使蘿拉看起來都不那麼擔心。

“隻有在第一次。而且我告訴他們不可以超過半小時。而且好在,你也許會失掉一些我的朋友,但是反正他們也不會每個星期都找得到保姆。”

“我得要付定金,你知道。還有場地的租金。”

“那些都已經處理好了。”

就是短短的這麼一句話把我體內的某個東西釋放出來。突然間我覺得有東西哽在喉嚨。不是錢的關係,而是她的設想周到:有天早晨我起床時發現她翻遍我的單曲唱片,把她記得我放過的找出來,然後放到我以前常用但好幾年前就收到某個紙箱裏的小提袋中。她知道我需要有人從背後踢一腳。她也知道我以前做這些事的時候有多快樂;而不論我從哪一個角度來檢驗,看起來像她這麼做是因為她愛我。

我停止抗拒某個已經蠶食我一段時間的感覺,然後用手環住她。

“對不起我一直有點混蛋。我真的很感激你為我做的事,而且我知道你是為了最好的理由才做的,而且我真的愛你,雖然說我表現的好像我不是。”

“沒關係。不過,你老是看起來很不爽。”

“我知道。我自己也不了解。”

但是假如我放膽猜測,我會說我不爽是因為我知道我困住了,而我不喜歡這樣。某個方麵來說,事情會好一點,假使我不是跟她在一起的話;事情會好一點,假使有那些甜蜜的可能性,那些當你在十五歲或二十歲甚至二十五歲擁有的夢幻期待,你知道全世界最完美的人可能在任何一秒走進你的店或公司或朋友的派對上……事情會好一點,假使這些事都還存在某處,背後的口袋或者最下麵的抽屜。但是他們全不見了,我想,而這就足以讓任何人不爽。蘿拉就是我的現狀,假裝成別的樣子沒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