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當年再次見到孫大大的那一幕,我在心中感歎人類的適應能力,因為環境或主觀意識的變化,導致體型外貌特征的改變,這就是所謂的相由心生。
放下咖啡,光腳踩在手抓紋的木地板上,我想自己現在是不年輕了,才總會在做重要決定的時候,回憶以前的事來尋找一點動力。
該繼續向前還是去開辟另一條未知的道路?
單知華女士的智力沒有準確的數字留下,但是我對她的崇拜已經超過了正常子女對父母的感情。
也許正如peter所說的,那是因為母親早逝在我的記憶中留下的隻有輝煌的背影,而不是瑣碎的關懷。這或許是一種遺憾,也未嚐不是一種缺陷美。
“peter,我有決定了。”
我將一行字輸入電腦。
在母親過世後,peter就成了我的另一個“母親”。亦師亦友的關係,或許他就是那個“瑣碎的關懷”。
“您的決定是:AorB?”
電腦屏幕上顯示出單選,我將鼠標移動到B選項。
“很高興認識您。”
我環顧四周,尋找聲音的來源,可是環顧四周隻剩下手上那個聲卡壞了兩年的電腦。
這台電腦是母親留下的,我隻能用它來跟peter聯係,很久以來,我一直以為peter是母親的靈魂,可是他碎嘴的模樣VS高冷的母親大人,簡直判若兩人。
“還記得單知華女士在開發這款軟件的時候曾說過,這是一個永久的陪伴。”
永久的陪伴。
那是我給母親找第二個對象後,才明白的詞彙。
記得當時我按照小說裏的標準找到了一位“高富帥”,我們姑且叫他A先生,小麥色的皮膚,一米八的大高個,深邃的雙眸看著人的時候像是能把人吸進去一樣地迷人。
年僅28歲的他已經是一家科技公司的老總,姐弟戀的概念在清語的腦海中還沒有成型,她隻是覺得,很多人都配不上母親的高貴優雅以及雷厲風行。
A先生如約而至,他對母親的事也很上心,這讓我很滿意,隔天就會有鮮花送到家裏來,我想這是一種情調,雖然在小說上說著是最普通的追求手段,但是家裏每天都有鮮花為伴,還是賞心悅目的。
香水百合,不管是白色還是粉色,放在飯廳都是相得益彰的。
國外進口的紅玫瑰或是藍色妖姬,雖然漂亮,卻隻能和客廳的茶幾搭配,才不顯得突兀。
馬蹄蓮則適合放在母親的書房裏,我希望她看到也會舒服,帶著美好的願望睡著了,清早起來,我想去看看那些花還在不在,卻發現陳伯正準備將一堆被弄得支離破碎的花丟掉。
白色的花蕾,綠色的花莖,黃色的花蕊,正是放在母親房間的馬蹄蓮。
“為什麼?”我看向陳伯,他在家裏的地位比蘇姨還要高,即使他們都尊稱我為小姐,但是母親告誡過我:必須尊重他們,對她而言他們跟我幾乎一樣重要。
“有監視器。”陳伯的解釋簡短,卻也讓剛滿十一歲的我明白,母親所在的世界並不如想象中簡單平和,而那個送花來的男人,之後也沒再有機會遇見。
蘇姨就這件事安慰過我,我一直想找時間跟母親坦白自己出的餿主意,但是那之後母親似乎更忙碌了。
一直到我十二歲的生日,才有半天的時間和母親長談,就這件事,以及其他的一些事。
“孩子,感情從來都不是單方麵可以決定的,我們要更勇敢地去麵對‘孤獨’,這是比較長久的狀態,也會生出一些奇異的力量。”
那時,媽所說的話,我是不明白的,以至於當時任性地抱住母親呢喃道,“那麼我想要的生日禮物就是長久的陪伴。”
砰,手裏的杯子掉落在地上,杯子裏的水沁濕地板和我的腳背。
腦海中突然劃過一個可能,難道母親是為了我的生日禮物,最後猝死在書房?
我轉身走到電腦前,看著那個“永久的陪伴”,在是否開啟的按鈕上選擇了否,然後選擇關機,這台上了年紀的電腦顯示屏幕一片漆黑。
想像一個孩子一樣哭鬧,“我隻想要母親回來,好好活著,不要你這該死的陪伴,你還我媽媽!”
可是熱淚盈眶卻始終沒有落下,因為我現在已經20歲,明白了很多事情不能重來,也明白淚水並不能改變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