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此設想展開調查,果真管用,信用社領導說趙長慶涉嫌挪用回籠貸款資金二十五萬五千元,在集鎮上蓋樓房。多次找他談話,要他歸還挪用款項,趙長慶都無動於衷。專案組決定以此為突破口,拘傳趙長慶。五位刑警立馬趕到信用社,得知趙長慶正在工商局找副局長鐵傳統辦理水餃店營業執照。便驅車直奔工商局。
趙長慶拿出辦好的營業執照剛剛走出工商局鐵門,便被從警車中下來的五位警察迎頭碰上:“趙長慶,你有嚴重的經濟問題,請你跟我們到公安局走一趟。”趙長慶以涉嫌挪用資金罪被正式逮捕。那一刻,滿麵春風的趙長慶一下子變得麵如土色,趾高氣揚的雙腿像灌了鉛似的異常沉重。
趙長慶四十六歲,穿著筆挺西服和發光的皮鞋,一米七五的身材健壯豐滿,油亮的頭發,機警的麵容和冷酷的眼神給人老謀深算、城府頗深的感覺。他坦率承認挪用二十五萬五千元錢一點不假,現在經濟犯罪泛濫成災,達官顯貴們貪汙挪用幾十萬、上百萬、千萬元者比比皆是,我借用區區二十五萬元錢小菜一碟,我退還就是。
“退還就是?說得輕巧!”顧局長嚴肅地說,“錢必須退還,要坐牢還得坐牢。一切依法辦事!”趙長慶雖然表麵上顯得無所畏懼,但內心裏卻一陣發緊,按說挪用二十五萬元,願意退賠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必小題大做將他收監下獄?是嚴肅處理警戒世人還是另有所圖?隨你們去折騰吧,該死的臉朝天,不死的又過年……
趙長慶被羈押進縣看守所。
稱兄道弟,獄內受欺巧逢“知己”
看守所的環境和氣氛都極其威嚴,那堅固的高牆,粗壯的鐵欄,訓話的跑場,藍色的囚衣著裝,都足以令關押在此的八十多名罪犯們垂頭喪氣,沒了猖狂。
看守所七號監舍裏,關押著八名囚犯。趙長慶被這裏限製自由的環境和嚴肅的紀律拘束得情緒低落。偏偏所裏先來的犯人們對他都不屑一顧,諷刺聲聲。
“喲,新囚犯還是個當幹部的小白臉嘛?細皮白肉的沒有曬過太陽,紅胖白胖的營養豐富,怎麼也進來給我們後勤工做搭伴?十有八九是貪汙受賄、包養二奶。看來是好日子過到頭了。”外號“鐵公雞”的囚犯抖擻威風說,“我們七號屋裏也講究尊敬老人,孝順長輩。趙長慶,你是添來的新丁,來,去給老子打盆洗臉水。”
“囚老二”接過話茬,一邊辱罵一邊使喚:“趙長慶,你他媽的不懂規矩啊,進門也不捎點見麵禮?快去給老子們買包香煙抽抽。”
趙長慶感到受到了莫大侮辱,想想自己一個讀過大學的知識分子,在葫蘆鄉信用社手握金融大權何等威風,老百姓見麵都是點頭問好,想貸款的鄉直單位幹部職工老遠看見就敬上香煙打招呼。不幸今日受這班另類渣滓欺負,真是龍遊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啊。就在趙長慶遭遇眾多囚犯壓迫侮辱、心情煩惱時,同監號裏一名戴眼鏡的本家“囚友”趙友貴,卻與趙長慶同病相憐,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
進入看守所的第三天,“鐵公雞”故意羞辱趙長慶,將又臭又髒的短褲、襪子扔給趙,要趙去洗。趙長慶不肯,“鐵公雞”便抓起褲襪要塞進趙的口裏,還罵道:“你以為你是誰?敢不聽我鐵老大的話,就請你吃砣臭鍋巴。”
此時此刻,身材矮小、戴著一副深度近視眼鏡、麵露狡詐神色的趙友貴走過來,一把搶過褲襪扔在地上,說:“鐵大哥,算了吧,放老趙一馬。我們有緣分走到一屋來了,留點美好回憶吧。”趙友貴介紹說,他原是黑社會“金龍幫”的軍師。一天夜裏,“金龍幫”黑老大給他五千元錢,指使他到後山彎綁架一公司老板的兒子,事發後被抓進了號子。
趙友貴見趙長慶大他八歲,便以大哥相稱。兩人結成兄弟,互相關照。趙友貴常給大哥打溫水捎帶飯菜,趙友貴家屬探監送的餅幹水果都是兩人分著吃。在牢房裏遇上有情有義的友貴弟弟,令趙長慶十分欣慰感激。他忽然感到人與人之間應該擁有知心朋友和真情友誼,特別是在遇到困難挫折時尤其珍貴。趙長慶對趙友貴也報之以桃,買了香煙和水果,也是兩人一同享用。一段時間的牢獄相處,兩人成了掏心吐膽、無話不說的親密獄友。
巧施妙計,狡猾狐狸顯露原形
一天下午,家屬探監給趙友貴送來毛衣。
夜裏躺在床上,趙友貴睡不著覺,便鑽進大哥被窩悄悄說:“長慶大哥,妻子送毛衣時告訴我葫蘆鄉發生了兩件稀奇事。”
“什麼稀奇事?”趙長慶睡眼蒙矓,聽到是關於葫蘆鄉的“稀奇事”,心中一動,興致勃勃地問。
趙友貴又驚又怨地說:“一是派出所所長鄭春得了怪病,花掉國家三十多萬元錢到省城醫院治療無效,回家後癱瘓倒床,拖了兩個多月死了。死得好風光啊,縣公安局、鄉政府、鄉直單位和十多個鄉鎮派出所的領導參加送葬,長龍般的車子排了兩裏路。靈堂裏的花圈放不下了,又在外麵的院落裏放了兩大排,燃放的鞭炮染紅了半邊天,少說也炸丟了萬把元的鞭炮錢。”
“鄭春死了。”趙長慶仿佛意料之中,又有點憤憤不平,輕描淡寫地說,“人都死了,葬禮再怎麼隆重,又有何用?花那麼多錢為一個小官送葬,還不是官官相護互相利用。你妻子還說了什麼稀奇事?”
趙友貴聽出了弦外之音,趙長慶對鄭春的死沒有一點同情,卻急切想知道第二件事情,就說:“工商所副所長,那個鐵麵無私、六親不認的‘鐵包公’鐵傳統得了一種全身麻木酸痛的急病。”
什麼,鐵傳統那個狗日的也得了麻木酸痛的急病?活該!趙長慶感到幸災樂禍,特別的激動和興奮令他失態而得意忘形:“狗日的鐵傳統對人太殘酷無情。我那年借五萬元錢從湖南進點香煙,被鐵傳統全部沒收,害得我蹲進大獄!他拿人民的錢自己花天酒地吃喝玩樂,卻不準別人過上好日子。早就該死!”
“那些當官的,沒有一個好東西。”趙友貴隨聲附和,然後話鋒一轉,說,“長慶大哥,妻子還給我捎來件煩心事,隔壁鄰居左誌民幸災樂禍地罵我妻子是綁匪女人。我想等出獄後,就把狗日的左誌民整死了,丟到大河裏喂魚。你說搞不搞得?”
趙長慶心裏一動,問:“老弟,你真的想把左誌民整死?”
“真的,左誌民財大氣粗,瞧不起人,經常找茬兒欺負我妻子。罵我妻子是社會渣滓綁匪女人。”趙友貴神秘地將嘴巴湊近大哥耳朵說,“你要幫我一把,整死左誌民?”
趙長慶便轉過頭來,也把嘴巴貼近友貴耳朵小聲說:“你不能殺人拋屍大河,這樣幹容易被公安局發現。我有一樣東西,把人整了根本查不出來。”
“真的?那太好了,幫我出了這口惡氣。大哥你有什麼事情用得著小弟,我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也幹!”趙友貴有點急迫地說,“你那東西叫什麼名字?你什麼時候能把東西弄來?我想讓左誌民過不成年,早點見閻王。”
“行,是一種慢性白藥。但你一定要保密,千萬不能出事。事情也不能過急,左誌民就是用了那東西,也要受兩三個月的罪,然後慢慢去死。”趙長慶答應下來,便給妻子田鳳寫出一封密信,要田鳳把藏在嶽母家的那種“白藥”,藏匿一小包於豆奶粉裏送來。趙長慶將寫好的信交給趙友貴,趙友貴又讓探監的妻子秘密把信送到葫蘆鄉田鳳手中。
田鳳讀了信後心中一緊,不敢貿然答應。她想起丈夫反複叮囑過的話:“田鳳,無論在什麼情況下,沒有我親自在場,你都不能把這種‘白藥’給外人。一旦泄露,我就會挨槍子兒,你也難逃牢獄之苦……”田鳳心中冒出不祥念頭,難道丈夫想自殺結束生命?還是另有他用?不行,我不能讓丈夫死。更不能讓丈夫在蹲牢獄的節骨眼兒再出差錯。一旦東窗事發,後果不堪設想。她將信用火燒了,不予理睬。
時間一晃到了五月,見田鳳遲遲不肯送貨,趙長慶為妻子的穩重感到踏實。但他經不起獄友趙友貴再三懇求,又連續發出兩封密信催促,仍然不見田鳳送貨。趙長慶一陣思索恍然大悟……
五天後,田鳳收到丈夫的第四封信。信中這樣寫道——
田鳳賢妻:你好。給你寫了三封信,你不肯送貨,我感謝你的小心謹慎。我知道你怕我尋死,其實我不會尋死,為挪用區區二十五萬元公款,頂多也就判二三年,沒必要去死。我還知道你擔心我坐牢時會幹傻事,用“白藥”送禮“請客”(送禮請客——趙長慶夫婦暗語)惹火燒身。其實,你不用擔心。要“白藥”急用的事,我現在把真相告訴你。事情是這樣的,我在獄中認識了一個鐵杆兄弟趙友貴,他比親生弟弟還好,是我一生中碰上的最知心朋友。剛進牢房時,罪犯們都侮辱欺負我,唯獨趙友貴幫我照顧我,幫我過了許多難關。友貴要點“白藥”整個仇人,我已答應他了,萬無一失的。請你將“白藥”嚴密包裝,親自送來,點名交給戴眼鏡的矮個犯人趙友貴手中。
讀了這封信後,田鳳便乘車抵達縣城,於下午三時走進看守所值班室裏,說是給一位親戚送東西。值班的是看守所教導員南誌平。他問田鳳給誰送東西?
田鳳東張西望了一會兒說:“我給戴眼鏡的表弟趙友貴送點豆奶粉和衣服。”
南誌平便通知趙友貴來值班室領東西。
趙友貴從田鳳手中接過一個大膠袋說:“田姐,謝謝你了!”。
“友貴兄弟,姐姐來看看你,沒有什麼好東西,就帶了兩包豆奶粉,你補補身體。”田鳳說了幾句問候話,便離開了看守所。
趙友貴沒有再回囚室,而是將“膠袋”直接交給南誌平,南誌平當場在值班室裏抖開豆奶粉,粉末中突然出現異物,一個煙蒂大小的“泄痢停”藥瓶,瓶內裝有少許晶體粉末。
第二天,顧局長帶著“泄痢停”,乘飛機到達省城。經省公安廳化驗,證實晶體粉末為劇毒性某金屬化合物,與鄭春八個受害人體內的致病化合物完全相符。
麵對鐵證,趙長慶精神防線徹底崩塌,一一供述了投毒作案的犯罪事實。
喪心病狂,魔鬼惡毒實施報複
趙長慶天性聰明,喜愛鑽研,腦子靈活,但為人卻心胸狹窄,性格偏激,報複心強。他在筆記本上寫著這樣一句話:“沒有基度山伯爵的精神支柱,我寧肯死掉。”他閱讀過法國作家大仲馬的名著《基度山伯爵》,把自己比成“複仇英雄”基度山伯爵鄧蒂斯,把那些與他有矛盾的人比成被鄧蒂斯害死的弗南、鄧格拉斯、維爾弗等。他要像基度山伯爵那樣“複仇”,一旦與人產生矛盾,即使矛盾很小,也懷恨在心惡毒報複,讓他們一一痛苦死去,而且死得不明不白,永遠成為難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