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2 / 3)

沈風當即央求道:“劉大爺,讓我跟著玉良哥一起去天津吧!”劉老爹愣了愣,詫異道:“那咋行?你一個孩子跟著去幹啥?”沈風隨口答道:“我記起來有個親戚住在天津,想過去找一找。”劉氏三人聽了,都喜出望外。劉老爹說道:“你咋不早說!你那個親戚叫啥名字,住在天津啥地方,你知道不?”沈風登時愣住,心想:“壞了!天津我沒去過,地名一概不知……”急切之間想起天津有個著名小吃——狗不理包子,於是胡亂回答道:“他叫趙本山,就住在天津狗不理包子店旁邊。”劉母聽了笑道:“那還有啥說的,讓良子明天帶你去天津!”劉老爹和劉玉良也都點頭同意。

沈風強壓著心中歡喜,跟隨劉玉良回到兩人的屋子裏。第二天清晨,二人灑淚辭別了劉老爹夫婦,結伴一同去了天津。不幾日便抵達了天津。兩人首先來到北洋大學,劉玉良辦理了入學報到手續,當場交了二十元學費和十二元食宿費,並把行李擱放在宿舍裏。劉玉良怕剩下的八塊銀元放在宿舍裏不安全,便將銀元連袋子一起揣在上衣口袋裏,然後兩個人一路打聽著來到山東路上的狗不理包子店前。但見街道上汽車、馬車、人力車,車水馬龍,兩旁行人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劉玉良四處向路人詢問“趙本山”,卻哪裏有人知曉!

轉眼已過正午,沈風腹中饑餓,聞見身後包子店內香味飄來,不由得勾起饞蟲,對劉玉良說道:“我們進去吃幾個包子吧!”劉玉良也正饑餓,於是答應道:“那行,等吃過了再繼續打聽!”領著沈風一同走進店去。

但見店內並不大,裝修也十分普通,堂上總共七八張桌子,坐著十幾位客人。一名夥計迎上來招呼:“兩位客官,裏麵請!”領著兩個人來到一張空桌前。二人落坐之後,夥計指著牆上的餐譜,問道:“本店有葷素包子、稀飯、各式炒菜,請問兩位想吃些啥?”劉玉良瞧了瞧牆上,回答道:“來四兩豬肉大蔥包子,再來兩碗稀飯。”沈風聽了頓時大喜。夥計答應一聲,轉身離去,不多時將熱氣騰騰的包子和稀飯都送了過來,擺放在桌上。劉玉良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銀元袋子,解開來取出一枚銀元遞給夥計,說道:“結帳!”夥計擺手道:“不急,等客官吃完了再結帳!”劉玉良笑道:“現在就結了吧,這樣我們吃完就可以走!”夥計答應一聲,接過銀元走去櫃台,不多時返回來,將找頭遞給劉玉良。劉玉良朝夥計又問道:“勞駕,跟你打聽住在這附近的一個人?”

夥計笑著說道:“客官,您算是問對人了,小的在這店裏幹了三年,住這一帶的人沒有我不熟悉的。”劉玉良笑道:“請問,這附近有沒有一個叫趙本山的人?”夥計愣了片刻,訕訕地答道:“沒聽說這個名字啊,請問這人貴庚……”沈風隨口答道:“大約五十多歲,耷拉眉,三角眼,長臉,兜下巴。”夥計又想了想,搖頭笑道:“肯定沒有趙本山這個人住這附近,客官您是不是找錯地方了?”劉玉良登時懷疑地看向沈風。沈風禁不住臉上一紅,衝夥計惱火道:“趙本山就是住在這裏,趙本山就是住這裏的麼!”夥計見狀急忙陪笑道:“那興許是小的有所不知!抱歉,抱歉!兩位客官慢用,小的告退!”說完轉身遁去。

劉玉良不由得著急起來,說道:“連店裏的夥計都不知道這個人,還怎麼打聽?”沈風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也許那人已經搬走了吧,唉,實在找不到就算了!”說完開始狼吞虎咽起包子。劉玉良想了想,說道:“那我明天跟學校請幾天假,先把你送回唐山,等以後我再單獨幫你打聽!”沈風一聽急忙道:“我不回去,我就跟你在一起!”劉玉良著急道:“你不回去怎麼行,我又照顧不了你!”沈風笑道:“我自己能照顧自己,不用你照顧!”劉玉良反駁道:“就算你不用人照顧,但你住哪裏?”沈風頓時語塞。

就在這時,隻聽得一個聲音道:“你倆要找趙本山嗎?”兩個人愕然望去,但見旁邊桌子前坐著一位瘦長臉青年,大約十八九歲,麵前擺放著一把酒壺、一隻酒杯、一副筷子、兩碟包子和兩盤炒菜,兩盤炒菜已經被吃得七零八落。劉玉良連忙點頭道:“是啊!怎麼,你知道這個人麼?”瘦臉男笑道:“知道,我太知道了,趙本山是我大姨父啊!”沈風聽了,心中第一反應是:“騙子!絕對的騙子!”正要衝那人發火,卻又一想:“也許他大姨父碰巧就叫趙本山?”一時發作不得。

隻見劉玉良站起身笑道:“哎呀,真是太好了!這下可找著了!”瘦臉男一口天津話問道:“你倆找我大姨父揍嘛?”劉玉良指著沈風,答道:“我這個小兄弟是你大姨父的親戚,你趕快帶我們去見你大姨父!”沈風一聽,登時氣急敗壞地嚷道:“你著什麼急!包子還沒吃完呢!”瘦臉男笑道:“行,等你們吃完了我就帶你倆去!”

沈風邊吃邊暗暗琢磨:“不去恐怕說不過去……嗯,去就去,大不了見了麵,就說不認識!”不多時兩個人吃完,站起身來。瘦臉男吩咐夥計將他桌上剩下的五六隻包子打進一個紙包,拎在手上,領著二人往南行去。路上劉玉良問:“請問老兄貴姓?”瘦臉男答道:“免貴,姓韓。”劉玉良笑道:“原來是韓大哥!”瘦臉男擺手道:“別介,大哥咱可不敢當,你叫我韓四就行!”劉玉良應道:“哎,韓四哥!”

韓四領著兩人七拐八繞地走了好一會,走進一條破舊的巷子。但見巷子裏靜悄悄的,看不到人。三個人在巷子裏走不多時,來到一座破舊的住宅前,門牌上寫著“明康巷十五號”幾個繁體字。韓四上前叩打門環,隻聽得節奏是三急兩緩:“啪啪啪!啪!啪!”過了片刻,又以同樣節奏叩打了五下。頓時屋門吱呀開啟了一道門縫,探出一顆肉乎乎的光瓢腦袋來,看樣子那個人年紀也不超過二十歲。肉頭男向外打量了兩眼,驚訝道:“四哥,介倆人兒是……”韓四答道:“他倆過來找咱大姨父。”回過頭衝劉玉良和沈風笑道:“介是我表弟,姓馮。”肉頭男一聽愣了愣,不悅道:“介都嘛時候了,你還惦記幹介事兒?”韓四道:“介不順帶手的事兒嘛!”停了停,不耐煩道:“行了,甭說廢話,趕緊讓我們進屋!”肉頭男打開門,將三個人讓進去,隨即關門並閂上了木杠。

但見屋子不大,陳設極其普通,空氣中有一股黴味,想是久不開門窗的緣故。角落裏有架木梯,直通上麵閣樓。肉頭男抱怨道:“嘛才回來?老子快餓死了!”一把奪過紙包,打開一看,惱火道:“就幾個包子?”聞見韓四身上的酒氣,罵道:“嘛嘛的,你喝酒了!嘛不給老子帶一壺過來?”韓四回罵道:“說嘛廢話?老子伺候你吃還有錯?嘛嘛的你愛吃不吃!”肉頭男更加惱火,抬起胳膊砰地打了韓四肩膀一拳。

韓四吃痛,惱怒道:“嘛嘛的,你敢打老子,信不信老子弄死你?”肉頭男伸著脖子吼道:“我不信!來,你弄死我!你要是弄不死我,我是你孫子!”韓四一聽,哈哈大笑道:“那行,我不弄死你,你是我孫子!”肉頭男愣了愣,訕訕地說道:“……呃,我說錯了,應該是你弄不死我,你是我孫子!”韓四愈發笑得前仰後合,說道:“那不行,說都說了,還能改啊?”肉頭男尷尬道:“……那介樣,你現在弄死我,你是我孫子!”韓四笑得快岔了氣,說道:“我現在為嘛要弄死你?”肉頭男道:“……你剛才說要弄死我,還問我信不信?我不信,來,你弄死我!你弄死我,你是我孫子!”韓四笑道:“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那我現在不弄死你,你信不信?”肉頭男愣了愣,道:“那不行,你剛才說了要弄死我,我不信,來,你弄死我!”韓四不耐煩道:“嘛嘛的,你愛信不信,不信拉倒,關老子屁事!”肉頭男惱火道:“……你逗我玩兒啊!嘛嘛的,老子現在要弄死你,你信不信?”舉起拳頭又要打。沈風在旁邊瞧得直搖頭,心想:“我靠,這倆人在說天津相聲呢?”

劉玉良連忙拉住肉頭男,勸道:“都是自家兄弟,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手!”肉頭男一膀子搡開劉玉良,嚷道:“滾一邊兒去,誰跟你是自家兄弟!六爺混碼頭的時候,你小子還不知在哪兒撒尿和泥呢!”沈風本就不願意來,加上剛才走了一大通冤枉路,心裏正憋著火,見狀不耐煩道:“玉良哥,別跟他們廢話,我看他倆不是好人,我們還是走吧!”肉頭男惱怒道:“你說嘛哪,說誰不是好人哪?”

劉玉良急忙朝沈風擺擺手,小聲道:“別亂說話!”然後問韓四:“你大姨父呢,趕快請他出來吧?”韓四笑道:“我大姨父身體不好,在樓上養病,你倆跟我上去!”說著走到角落,一步步登上木梯。劉玉良和沈風也隻得跟在後麵,肉頭男緊隨在三個人身後。

四個人來到閣樓,看見床上果然躺著一個男人。時當夏末,但那人身上卻蓋著一條棉被,隻露出上半個腦袋,因此看不大清楚年紀,隻瞧見左眉上方微微有顆黑痣,一雙眼睛正驚恐地望向四個人。沈風暗暗驚訝:“這個人得的什麼病?我靠,不會是傳染病吧?”隻聽得劉玉良說道:“風子,你看看這位先生是不是你要找的親戚?”沈風隻遠遠瞧了兩眼,便回答道:“我不認識他,他不是我親戚!”劉玉良怔了怔,說道:“你過去好好看清楚,看他到底是不是你那位親戚?”

沈風無奈隻得走到床邊,裝模作樣地看了幾眼,回答道:“他肯定不是我那位親戚,你看,他既不是耷拉眉,也不是三角眼,而且他眉毛上有顆痣!”不等劉玉良再開口,立即說道:“玉良哥,咱們別在這裏浪費時間了,趕緊走吧!”旁邊韓四冷笑道:“嗬哈,上來了還想走?門兒都沒有啊!”沈風和劉玉良聞聽都是一愣。沈風暗暗點頭,心想:“嗯,果然是壞人,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朝韓四問道:“那你想怎樣?”韓四喝道:“乖乖把你們身上大洋都交出來,老子饒你們不死!”肉頭男也在二人身後吼道:“再把你倆的住址說出來,六爺過去替你們收贖金!”沈風心中暗罵:“我靠,這年頭怎麼盡是打劫綁票的啊?”口中罵道:“想綁我們的票?你倆找死呢!”揮拳便打向韓四。韓四詫異道:“喲嗬,年紀不大脾氣不小!”登時舉拳招架。

俗話說,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二人身形滴溜溜遞轉,彼此讓過對方拳鋒,兩條胳膊相互一搭一絞,登時都翻起手掌來抓對方手腕,不料竟都抓了個空。沈風暗暗驚訝:“耶嗬!這人身手不弱啊!”韓四也大為意外,叫道:“好小子,竟然是練家子!”沈風不由得擔心起劉玉良的安危,眼角餘光掃見肉頭男正笑嘻嘻地把守著樓梯口,一邊嚼著包子一邊觀戰,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安心對付韓四。

轉眼間二人你來我往過了四五招,沈風已然瞧出韓四拳腳路數,雖然凶狠實用,卻十分駁雜,絕非正規學過武術,登時懷中賣個破綻,引韓四一拳打進來,腳下順勢使個絆子,將對方撲倒在地,迅速用擒拿手將對方雙臂反鎖了。待回頭再瞧肉頭男,但見正大張著嘴巴,滿臉的驚愕神情。肉頭男怔了片刻,這才拋了手上包子和紙包,大吼一聲撲向沈風。沈風隻得放開韓四,站起身招架肉頭男。韓四趁機一個懶驢打滾從地上爬起。沈風擔心韓四攻擊劉玉良,忙躍過去用身體擋在劉玉良麵前。

韓四和肉頭男以二敵一,跟沈風鬥在一起。那肉頭男兩隻拳頭有如一對小缽盂,不但勢大力沉,而且招招都是不要命的兩敗俱傷打法。沈風心中暗罵道:“我靠,有這麼打架的麼?這是在要人命呢!”不由得心中火起。此刻他已全然看清韓馮二人的野路子拳腳,因此不再繼續纏鬥,三拳兩腳地打倒了兩人,正準備分別將二人雙臂反鎖時,不料韓四倒在地上,雙臂猛地抱住沈風雙腿,朝肉頭男大喊:“老六,介回買賣幹砸了,你快跑啊!”肉頭男從地上爬起,大吼道:“四哥,咱倆要走一塊兒走,要死一塊兒死!嘛嘛的,我跟介小子拚了!”再次猛地撲向沈風。沈風忍不住暗暗點頭:“嗯!這倆個夯貨倒有些義氣!”

此刻他雙腳被韓四死死抱住動彈不得,於是雙掌朝韓四雙耳後用力一拍,使個“雙風貫耳”,頓時韓四身體癱軟,鬆開雙手暈了過去。沈風抬起頭來,但見一隻碩大拳頭已到了他麵門前。他急忙一側頭,那拳頭帶著勁風“呼——”地緊貼著他臉龐掠過。說時遲那時快,沈風左手抓住對方手臂用力往懷裏一旋一帶,右肩膀就勢扛起對方碩大身體,使出腰力一甩,登時肉頭男從他背上硬生生地飛了出去,“哐當”一聲,頭下腳上地重重砸在了地板上。

這招叫“霸王卸甲”,又名“倒脫袍”,乃是借力打力、四兩撥千斤的精湛武功。隻是過於狠辣,一旦使出來,對方多半非死即殘。若非情急之下,他斷然不會使用這等狠招。他急忙走過去察看肉頭男,但見其緊閉雙眼一動不動,臉色煞白。沈風暗暗叫苦:“我靠,不會死了吧?”俯身用手試探其口鼻,察覺到尚有幾絲氣息,這才鬆了口氣,暗自慶幸道:“也就是這家夥皮糙肉厚,隻是摔暈了,要換作其他人,恐怕已經摔死了!”轉身瞧劉玉良時,見其正滿臉通紅、雙眼憤怒地望向地上的韓馮二人。沈風叫道:“我說什麼來著?這兩個果然不是好人,咱們現在怎麼辦?要不要把他倆綁了交給警察?”劉玉良驚魂未定地說道:“真沒想到,剛來天津就碰到了兩個壞人!”想了片刻,歎氣道:“唉,算了!反正咱們也沒損失什麼,就別管他倆了,咱們趕緊離開這兒!”沈風點頭道:“那好,那咱們趕快走!”二人轉身正要下樓,忽聽得身後傳來了嗚嗚嗷嗷的聲音。兩人愕然回身望去,但見床上那個人竟掙紮坐了起來,身上棉被滑落到了腰間,露出塞著毛巾的嘴巴和被繩索捆綁著的身體,正不斷發出嗚嗚嗷嗷的聲音,看年紀大約四十來歲。

劉玉良忙朝沈風道:“等一下!”返身走向那個男人。沈風怔了怔,叫道:“當心,他可能有傳染病,也可能是個瘋子!”

隻見劉玉良慢慢走到那人床前,那人不住地搖著頭,口中發出嗚嗚嗷嗷之聲。劉玉良溫聲問道:“你想說話,是嗎?”那人望著劉玉良,用力點點頭,口中又嗚嗚嗷嗷了幾聲。劉玉良道:“那好,我把你嘴巴裏的毛巾取出來,你不要亂動!”那人又點點頭,這一回沒有再發出聲音。沈風暗暗心想:“看來這個人不是瘋子!”緊接著又看清那人身上穿著西服,衣料和做工都十分考究。

劉玉良小心翼翼地把那人嘴巴裏的毛巾扯掉,登時那個人大口地喘息了幾下,嚷道:“我是被他們綁架過來的,請你們趕快救我!”說話腔調有些怪怪的,不知道是哪裏口音。

劉玉良連忙將那人身上繩索解開,但那人身體過於虛弱,已經無力爬起。於是劉玉良攙扶著那個人,沈風走在前麵,三個人先後步下樓梯,然後推開屋門來到巷子當中。但見巷子裏仍是靜悄悄的,三個人離開破宅,直奔巷口走去。待來到巷口大街上,劉玉良朝一輛空三輪車招手,喊道:“洋車!”那車夫小跑到三人麵前,甫一瞧見劉玉良攙扶的那個人,頓時臉上一愣,神情古怪。劉玉良指指那個人,對車夫說道:“勞駕大哥,把這位先生送到附近的醫院!”車夫回過神來,答應一聲:“好嘞!”放下車將那個人扶到車座上,隨即拉起車子便走。沈風和劉玉良緊跟在車子旁邊,三個人一路小跑著向前而去。

四個人接連穿過七八條大街,仍然看不見醫院。沈風不由得心中焦躁:“我靠,天津這麼大的城市,不會連醫院都這麼難找吧!”又跑了四五條街,車夫突然拐進一條巷子,沈風和劉玉良也跟著跑進去。不多時四個人來到一座氣派的宅子跟前,但見兩扇黑漆大門緊閉,頂上掛著一對白燈籠,正中匾額題著“義勝堂”三個繁體大字,門口停著一輛黑色轎車。沈風知道北京有家老字號中藥店叫“同仁堂”,暗暗點頭道:“嗯,看來這裏是間中醫館!”緊接著又想:“也對,這年頭西醫院的確不多,眼下也隻好先找家中醫館來瞧瞧!”

車夫停住車子,走上前啪啪啪叩打門環,不多時大門開啟了一扇,從裏麵走出一名精壯漢子,身穿黑衣黑褲。那漢子瞧見車夫,登時喝道:“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亂拍義勝堂大門?”車夫連忙指指車上的客人,然後對漢子耳語了幾句。漢子臉上露出驚訝神情,隨即閃到旁邊,一擺手說道:“趕緊把人拉進去!”

幾個人剛走進去,那漢子便將大門“哐當”關上並閂上了木杠。沈風不由得聯想起肉頭男也是一進屋子就關門和閂門,登時心裏有些異樣:“怎麼又是插上門閂?難道天津人大白天都有這個習慣?”隻見眼前是座極其寬敞的院子,稍遠處有座三層中式小樓。幾個人來到小樓跟前,漢子叫車夫停住車,說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去通報!”車夫點頭躬身,連聲應道:“哎!哎!”沈風心中暗道:“這家中醫館譜兒還挺大,看病竟然要通報!”

過了片刻,但見從樓裏走出十一二名彪形大漢,身上清一色都是黑衣黑褲,唯有當中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中等身材,身穿墨綠長衫,戴一副圓片眼鏡,鏡片後一雙眸子炯炯有神,透著精明幹練,看來是個讀書人。隻聽得中年人喝道:“給我立刻拿下!”眾漢子答應一聲:“是!”登時將對麵四個人連車子一起團團圍住。沈風和劉玉良都吃一驚,沈風心想:“我靠,看來又遇到壞人了!”便在此時,猛然瞥見車夫正揮拳打向劉玉良,沈風心中一驚,暗道:“我靠,原來他們是一夥的!”急忙躍過去伸手擋下車夫的拳頭,心中憎恨車夫將自己三個人拐帶到這裏,當即使一招“分筋錯骨”將車夫整條右胳膊卸脫臼了。那車夫倒在地上打滾,嗷嗷直叫。

待轉回身時,隻見三名大漢已然搶到近前,正從不同角度同時揮拳向他打來,沈風急忙側身讓過三隻拳頭。此時場地空曠,渾然不似方才在閣樓上那般狹窄無法施展,加上他瞧出那三名漢子腳步浮動、出拳力道平常,比之韓馮二人遠遠不及,當即淩空高高躍起,使一招“旋風腿”接連踹在三名漢子臉上,登時將三個人踢倒。其餘七八名漢子正一同往上衝,猛然瞧見對手之中的小孩子竟然使出“騰空三連踢”的上乘武功,都吃了一驚,加上摸不清劉玉良的底細,都猶豫著不敢上前。這時隻聽得中年人又喝道:“活的拿不下,死的也行!”眾漢子又答應道:“是!”隨即各自從背後衣衫下抽出短刀短斧,揮舞著衝了上來。

沈風見狀暗罵道:“我靠,這是要人命啊!”隨即心想:“怎麼天津的壞人比青龍山的土匪還狠,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殺人!”不由得心頭火起,手上再不留情,將整套擒拿手一一使出來。眾漢子不是脫臼就是重傷,片刻間便統統倒下,地上刀斧散落了一大片。中年人見勢不好,轉身便往小樓裏跑。沈風縱上去揮手攔住那人去路,大聲喝道:“想跑?沒那麼便宜!”

不料那中年人一點兒不含糊,右手腕子一抖,登時掌中多了一柄匕首。但見一點寒星閃過,那匕首已然疾刺到了沈風咽喉近前,看其出手之穩準和狠辣,竟是極高明的行家。沈風暗叫一聲:“我靠,險些看走了眼!”兵器上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此刻兩人靠得極近,那中年人又是突然出手,著實令人猝不及防,當真是凶險之極!

沈風向後猛一仰頭,上身跟地麵平行,使個“鐵板橋”的功夫,那匕首貼著他的鼻尖疾掠而過。他就勢抬起左膝蓋一頂中年人的小腹,那中年人慘叫一聲,扔了匕首癱軟在地上。沈風撿起地上匕首,走過去抓著中年人的衣領,將那人像死狗一樣拖起來,大聲喝道:“快說,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害我們!”

便在此時,忽聽得小樓方向一個洪亮聲音叫道:“小兄弟莫要莽撞,有話好說!”沈風回身看去,但見從樓裏又走出來五個人。當先兩人,其中一位是六十歲左右的老者,身穿長袍馬褂,體格十分魁梧,麵色紅潤,顯得老當益壯,身旁另一位是四十歲上下的中年人,身穿長衫,頭上剃著短發,上唇留著一字短須,氣度溫文和藹。老者身後跟著兩名二十多歲的青年軍人,個個身板挺直,腳步沉實,腰間挎著盒子炮,看軍服樣式應該是北洋軍。留一字胡的中年人身後跟著一名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男子,身穿和服,腳蹬一雙木屐,雙目深沉,精光內斂,竟是個日本人。

五個人來到沈風麵前,老者抱拳說道:“一爐香煙往上升,三老四少坐堂中,小兄弟好身手!請問是哪路神仙?”聲音宛若洪鍾,聽口音是山東人。沈風心想:“看來這老頭子也是功夫好手,那個留一字胡的中年人看不出底細,但那兩個軍人和日本人顯然都是好手,而且對方還有槍……”當即放開手上的中年人,大聲喝道:“用不著廢話,你們是不是也想領教一下我的拳頭?那就五個人一起上吧!”那日本人聞聽臉上一沉,罵道:“八嘎!”猛然踏步上前。

沈風隻覺得眼前人影一晃已到麵前,暗叫一聲:“不好!”胸前衣服已被那日本人雙手抓住,隨即整個人被淩空拋了出去。他急忙在空中一個鷂子翻身,雙腳險險地站在了一丈開外的地上,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暗叫道:“好厲害的柔道手法!”那日本人見沈風穩穩落地,臉上大為意外,緊跟著再次踏步上前,左右手連續朝沈風胸口和腰間擊來,快如閃電,呼呼帶著掌風。沈風又吃一驚:“空手道!”禁不住心中暗道:“這個日本人好生了得!”急忙回身疾走。那日本人踏步追來,沈風突然一個急停,順勢左右腿向後連續疾踢,結結實實地踢中對方胸口兩腳。登時老者高聲喝彩:“好腿法!”

這一招並非普通武學,乃是沈風自創的獨門絕技,是他從劉玉臣擒拿手裏“連環步鴛鴦手”和中國傳統武術“旋風腿”裏化出來,講究的是敗中求勝,隻是沒個正式名稱。沈風知道那日本人的功夫絕不在自己之下,因此不得不行此險招。而那日本人一則輕敵,二來萬萬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等古怪招式,這才著了他的道兒。

隻見那日本人蹬蹬連退兩步,口中“哼——”地運了運氣,麵帶羞怒,又一次踏步上前。沈風心中一陣發涼,暗道:“剛才那兩腳,平常人即使不吐血也得癱軟,但他竟然一點兒沒事!”便在此時,忽然身後三輪車方向傳來嘰哩哇啦的喊叫聲,那日本人臉上一怔,登時停住了腳步。沈風回身望去,隻見車上客人正掙紮著走下來,口中嘰哩哇啦地喊叫著,不由得大為驚訝:“我靠,原來是個日本人,怪不得說話口音怪怪的!”隨即這邊留一字胡的中年人也嘰哩哇啦地喊叫了兩句,那穿和服的日本人當即轉過身去,朝留一字胡的中年人鞠躬道:“嗨伊!”沈風不由得一愣,心想:“看來這個一字胡也是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