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等了。”
他端來兩杯酒。一杯和我在窗外看到的橙黃相間的酒一模一樣,不過頂部裝飾物被荔枝替代;另一杯是正宗的血紅,杯沿沾滿一圈不知是砂糖還是鹽的細小白色顆粒。我不懂酒,叫不出這兩款的名字。入江將橙黃相間的那杯擺在我麵前,血紅色的留在托盤裏。
昏黃的燈光,掛滿雨珠的玻璃窗,多出現於作家筆下的夢幻雞尾酒——氛圍恰到好處。
他右手支著桌子,左手執起我的右手食指,就像畫家輕握畫筆,分別劃過杯底和杯沿的兩處杯身:“你瞧這裏的橙與這裏的黃,靠這麼近的事物或多或少都會有交融,都會這麼想的吧?何況是液體,最易交融的液體。可是你看,即便是零距離的最易相融的液體也沒能如想象般交彙。橙紅吞噬不了黃,而黃色也滲透不進紅。上下分層的口感並不推薦。”
我不討厭他打啞謎的說話方式,可也不願多思索他話中含義。“這是酒吧,總之喝酒就對了吧?”我一邊想,一邊伸手去夠那杯酒,卻落空了。“沒有什麼事必須要按照你的喜好去發展,繆斯小姐……”他先一步將酒杯向自己的方向拉回幾分,隨即端出托盤裏另一杯酒。兩杯酒被平行擱置於我麵前。
“……除了我。”他補上沒說完的那句話。其實話音在第二杯酒碰到桌麵時便已落地,可過了半晌,我才反應過來他這句話的意思。
我舔舔幹燥的嘴唇,感覺整個人直冒煙:“我隻在家喝過一次清酒,但今天可以嚐試一下這種。我自認為酒量應該不差,然而,還是拜托你之後送我回去。”
“我接下來的台詞還沒說呢!不要強行跳過劇情。”
“唔,對不起,我沒經驗……請繼續。”心髒跳得太快,一時興奮過頭,沒控製住情緒。
“我想說的是……”入江深吸一口氣,拔下掛在杯沿的裝飾性紅傘,指尖輕撩,被撐開的傘沿剛好將我右邊耳側的發絲綰至耳後。他的動作太過輕柔,我感覺後頸有一股及其舒適的電流迅速竄至大腦,激得頭皮發麻。“相信我,”血紅色的酒被推至我眼前,“喝完我給你講講這柄紅傘的故事。”
杯沿一圈白色顆粒是鹽糖混合。血紅色入口甜膩,濃烈的酒精味緊隨其後,轟轟烈烈從喉嚨燒到胃部。嗆鼻、辛辣,但比一口氣幹下去一瓶碳酸飲料舒服一些。總之,我一飲而盡,一滴不剩,包括唇邊那滴。
“我還好,不用擔心,但之後你得送我回去。”我長長呼出一口氣——果香混酒精的氣味。跟曾和入江隔窗對望時想象的他身上的味道分毫不差。
他的指尖劃過我下頜,抹去最後一顆糖粒:“嚴格來說,這才是最後一滴。少見的失誤呢!”
“我是來找你的。”我沒理他,自顧自說道。
“我知道。”
“你沒按約定告訴我見麵地點,所以我來找你。”
“……我知道。”他停頓了一陣,接道:“抱歉,你的隊服我馬上……”
“你留著隊服,”我打斷他,“你留著。雨還在下。”
他沒說話,手指鍥而不舍的研磨那顆糖粒。
“隊服其實不重要。重點是,身為npc的村民b突然闖入城市,攪擾了劇本的正常進展。”
“村……村民b?”
“對,笨蛋npc村民b。”
他仍然用右手支起身子,微微躬身立於桌前。時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
“那麼,作為路人甲,我接下來的任務是送村民b回村。在此之前,吧台那邊的男女主可以供村民b互動,以打發時間。”
我被逗笑了:“他倆?他倆最多算路人乙和村民a。”
“挺配的,不是嗎?”入江緩緩握住我的指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