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信振動提示響起時,月野遙正和入江奏多熱烈討論《羅密歐與朱麗葉》的相關問題,我則百無聊賴的一邊吸食雙層奶蓋可可一邊觀察四周。對一家街角奶茶店來說,這家店算闊氣的。依桌椅數量判斷,能容納堂食客人十五人左右;雖然新開業,油漆味道卻被空氣清新劑很好的掩蓋過去,不仔細分辨幾乎聞不到;如若是白天,落地窗外的中禪寺湖清晰可見。總體上,除了土氣的店名,可以給它打滿分,不過,月野遙表示“因為糟糕的製作,半數奶蓋融化進可可裏”。我之前沒喝過相似類型的奶茶,不好發表意見,單就目前店裏僅剩的兩名新上任的店員來看,估計十成十如月野遙所說:一位此刻拿著抹布在我們落座的這張一塵不染的桌子上胡亂擦拭;另一位在月野遙進店時手忙腳亂躲進工作間,聽聲音應該不幸打翻了什麼,想來目下正苦哈哈的整理。
今晚的月野遙興奮異常,話裏總意有所指,眼珠滴溜溜在我和入江君之間來回轉動,還不斷將一旁站著的入江推向我這邊,明顯誤會了我倆的關係。靠過來的入江不時衝我無奈一笑,仿佛在說“她就這個樣子,你多包涵”,我輕輕搖頭,示意“沒關係”。本想找機會給月野遙解釋,但看到短信發送人的名字後,一切雜七雜八的想法頃刻被擠出腦海:是幸村君的短信。
點開信息內容的右手食指不自覺發顫。我收攏拳頭,緊繃身體,死死控製住所有肌肉和骨骼。屏幕上隻有一行字:【明天賽場見。】據虛淵空前輩說,明天進行自由搭配的混雙。幸村君這是要和我組雙打的意思?
我驀地長舒一口氣,把信息反複讀了幾遍,心跳得砰砰響。難以置信,他竟然主動邀請我組雙打?我終於夠到他了?是夢境還是現實?
眼前奶茶被兩根修長白皙的男性手指緩緩推近幾寸。我不解地抬頭,眼神詢問入江,發現他笑得很溫柔:“慢著點。”盡管不確定他是否因看出我的情緒波動而有此舉動(我自認為表現得很不明顯),我仍然乖乖吞下一大口奶茶:現在的確需要點甜味助助興。端起杯子時,才注意到月野遙剛接起電話。她心大得很,直接按下公放,瞬間,靜謐的“快樂東京”奶茶店被一個顯然不怎麼快樂的東京少年的聲音塞滿。開始我不知道對麵是誰,直到聽到那句“你的對手是本大爺我”。能熟練使用這種詞彙的,除冰帝的“帝王”、網球部長跡部景吾外不作第二人想。
“慢著點。”入江拍著我的背,再次低聲道。剛剛喝得太急(更或許被“本大爺”這個自稱震懾),有些嗆著,怕打擾月野遙通話不敢咳出聲,身體卻因此抖動得劇烈,便沒聽清月野遙和跡部後麵的一段對話。“謝……”我漲紅臉,發不出聲音,幹脆把所剩無幾的奶茶一股腦兒灌進嗓子。最後一口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幸村君的清冽嗓音清清楚楚自電話那頭傳來。
“跡部君,你的搭檔是我,期待明日的比賽。”
噗——嘴裏的奶茶直直噴到入江衣服上,甚至有好些濺至他的臉頰和鏡片。我驚叫著跳起,飛奔至櫃台胡亂抽了好多張抽紙回來。入江摘下眼鏡,沒接我遞過去的紙巾,僅用指尖一下一下擦拭鏡片,頭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我幹脆替他抹去掛在衣領的水珠。伸手過去、紙巾還未完全觸碰他,手腕便被一把抓住。淺棕色的可可奶茶順他指尖淌落,把我右手腕繃帶染上一小塊更淺的棕。時間停頓在那兩三秒,將我和他隔絕至彼此的呼吸裏。
“我自己來就好。”他的手指以極其徐緩的速度劃過繃帶,仿佛一個認真辨認凹凸文字的盲人。
“不是什麼傷!”我脫口而出,“打網球時手腕有點疼,就纏上繃帶固定關節!”
他總算抬頭,看向我的眼神略微驚愕,令我意識到自己本沒有義務向他解釋繃帶的來曆,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為適才極度失禮的舉動道歉。我此時感覺難堪極了,硬著頭皮退後兩步,鞠躬的刹那身體被扶住。入江離我非常近,兩人幾乎麵對麵貼在一起。他的衣襟飄來可可的香甜味,暖烘烘的,很好聞。
“沒關係呀!明天比賽加油,我會去看的。”
我打一激靈,陡然後退幾步遠離可可味道,店內冷氣使我頭腦刹那間清明了幾分:“別來!千萬別!”眼瞥見桌上的手機:屏幕依舊亮著,停滯於幸村君那條訊息。我理應想到,他不可能給我發什麼邀請函!上次我當麵遞上戰書,這次他還我一份——雖不懂為什麼我的混雙變成了男生組合和女生組合的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