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款檸檬汽水是我開始學習打網球時無意在自動販售機發現的,那時候還是個小眾牌子,當然,現在也不怎麼大眾。你或許體會過,在網球場泡一個小時以上身體總會向錢包索要點東西,有時是簡單卻很難在外麵搞到的鹽水,有時是花點錢立馬就有的帶點甜味的碳酸飲料,那天很幸運,是碳酸飲料……”我一邊把新鮮的冷水潑向臉部一邊講話,從水龍頭流出的“嘩嘩”聲聽起來像個小型瀑布,我不確定入江奏多能否聽得清我說什麼。
“當初它的包裝很漂亮,以乳白色打底,牌子名稱用金邊勾勒,不像現在一副看上去很難喝的樣子。買完後才發現,零卡路裏,幾乎無糖,健康食品味道一般都不怎麼樣,不過它不同,進嘴第一口就讓我有夏天的感覺。然後幾乎每天一聽,一定得練完球在球場邊固定的一台自動販售機買,否則沒那個特有味道,直到二年級我被選入正選隊,不再去那片街頭網球場。前陣子我的懷舊情緒上來,故地重遊……”我就此打住話頭,抬頭用手狠狠抹了把臉,沒接一旁遞過來的麵巾紙:“然後呢?”入江真是一個模範聽眾,懂得聽故事時一定要問一句“然後呢”,無論聽沒聽見內容。
“然後……”我故意停頓幾秒,才吃吃笑起來,“發現不知道哪個大力氣的混蛋把網球打得嵌進那台販售機,機器因此故障,不知道現在修好沒。”入江也跟著露出一個淺笑,雙眼微眯,眼尾上揚得愈發明顯,致使眼睛輪廓看上去有棱有角。“真漂亮啊!那雙藏在圓形鏡片後的鋒利眸子!”我在心底感歎。隻聽他說道:“不錯的故事,與檸檬汽水的生死絕戀……如果是個劇本之類,可以利用這個結局隱喻很多東西。”
“可惜這是現實,沒有暗示也沒有比喻,因此除了作為反麵教材被編進《公民道德守則》外毫無可取之處,徹頭徹尾的無聊!講這個故事是為緩解尷尬情緒,由於我之前從沒跪在路邊大哭一場還恰巧被同齡人看到!”
“我可不是你的同齡人。我今年高三,年底過十七歲生日,應該至少比你大三歲。”
我扯動嘴角,試圖微笑以掩飾懊惱,依他的無奈神色判斷,效果不怎麼樣:“對不起,我失禮了。還有,我欠你句‘謝謝’。你是來看月野遙的吧?我給你帶路。”說罷,迅速向住院部大樓的方向走去,自私的不想給他生氣時間——雖然他有充分理由這麼做。
邁出幾步,我頭頂出現了一把十成十是雨傘的紅色折疊傘——我堅信,即便是再便宜的遮陽傘,陽光也不可能在隔著一層傘布的情況下晃到我的眼睛。再行幾米,入江跟上來,走在我左側,與我幾近並肩,但肩膀較我的稍偏後一點,撐傘的右手直挺挺舉在空中,顫抖得很刻意。我長長歎了口氣,左手攀上傘柄緩緩說道:“還是我來吧。”他無比堅定地搖搖頭:“怎麼可以讓女孩子幹這種累活!”我繼續緩慢地道:“別舉著了,沒一丁點用。”“有道理。”他輕輕點頭,收起雨傘,開始無比仔細地整理傘瓣,表情專注而深情,宛如正望著……戀人?
“這把傘蘊藏著一個淒美的愛情故事呢!”他感歎道。
我難以忍受他麵對雨傘認真到令人發指的神情,問題脫口而出:“你的定情信物?”
“繆斯小姐,話可不能亂講,我隻是一個故事記錄者。”
由於對他作為傾聽者時的優異表現尚存感激,善良的我決定幫他把話題接下去:“說來聽聽?”
他鏡片一亮(或許我的視覺神經被他的睿智操作影響,但我發誓自己的的確確親眼見識到動漫裏經常出現的所謂“鏡片一亮”),極其快速且隨意的卷起折疊傘,標準極了的笑容有電視裏大型晚會職業報幕員的味道:“感謝你對故事的熱切期待,先前聽了一個你的故事,理應要回饋給你個故事才行。不過,我今天打算講述的並不關於這把紅傘。還記得上周賽場遇見時,你問我為什麼對‘立海大附中’和‘關東大賽’兩個詞印象深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