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2 / 2)

推開他,我轉身衝進站口,吳雋跟在身後,腳步沉重。

我沒有再回頭,卻能感受到身後那道目光一直望得很遠。吳雋幫我把行李搬上車後,也給了我一個擁抱。

“雖然不知道施錚和你說了什麼,不過小師妹,新年快樂。”這一個半月的寒假,我們可能再也沒有辦法聯係,那年代手機還是奢侈品,即使是施錚,我也沒見他用過。吳雋用一句祝福表達他對我的不舍,我隻能回以燦爛笑顏。

火車開動了,吳雋站在站台上對著我揮手,車速加快時,我看到了他奔跑的身影,他追著車跑,卻什麼也不說,我的腦海裏回憶起在“未來”他送我去機場的畫麵,近在關口,是我放下行李轉身跑回他的懷抱訴說我的不舍,時空的錯亂,讓我們的感情天秤——似乎找回了那麼一點點的平衡。

火車一路停停走走,晚點已經是鐵老大的專利。我靠在過道窗邊望窗外的寒冬風光,蕭瑟!我又開始回憶了,在“未來”,我和吳雋無數次的約定,要一起旅行,要一起坐火車,哪怕再慢,要擠在一個鋪上看一路風景。可是這個計劃一直沒有實現,雖然我們醫院不至於離開吳雋就轉不了,但大部分的女病人沒有了他就有些堅持貞潔的意思,她們的臉,她們的身體,隻允許吳雋碰觸。

每次我為此歎息時,吳雋就會勸我,“加班就加班,多賺些錢咱提前退休,用餘下的所有時間我陪你去天涯海角,隻坐慢悠悠的火車,一路晃到老死。”這不算是誓言,也是吳雋唯數不多的提到了我們的未來,就因為這少得可憐的暢想,我就以為我會是吳雋最後的天使,傻叉吧。

我在心裏假裝吳雋坐在我的身邊,我泡兩碗麵,喝水接兩杯,偶爾轉頭對空氣笑笑,對鋪看到吳雋送我上車時還讚我男朋友長得太遇氣的家夥被我嚇得在有空位時馬上換了位置。其實我覺得我還挺有文藝女青年的範兒,一個人旅行,自有自精彩。

第二天深夜,火車終於在晚點一個半小時的情況下到站了。我拎著行李下車,老爸便奔了過來,什麼也不說,隻是提起我的行李笑。我瞬間淚流滿麵,我的老爸,我還能見到你,我竟然又見到你了,於是我撲到爸爸懷裏,哭得比他去世時還壯烈。

老爸很尷尬,把行李放下後拍了拍我,“丫頭,幹啥呢,幾個月沒見嘛。”很多男人不擅長表達感情,尤其父親對女兒的愛。

我一邊搖頭一邊仔細地看著老爸,臉色正常,拎行李也不氣喘,我稍稍放下了心。老爸還是用自行車馱著我,行李就在地上拉著跑。看著老爸的背影,我這眼淚啊,止不住地流。

回到家,媽媽包好了餃子給我,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團圓飯,我這眼淚就沒停過。

媽媽笑我:“這丫頭,誰讓你當初要報那麼遠的地方上學的,現在知道想家了吧。”

我就一邊往嘴裏塞餃子一邊搖頭,眼淚還在流,憋了半天我才說:“爸,明天我們去醫院做體檢吧?”

“你咋了?”我爸臉色大變。

“不是我咋了,是我離你們那麼遠,不放心你們,我現在學醫,懂了很多東西,所以我擔心你們。”

爸爸和媽媽相視一笑,“我女兒長大了。”老爸啜了一口白酒抽一口煙,說:“沒事,爸爸強著呢。”

我要怎麼告訴他,2004年9月14日晚22點半,他突然心髒病發,雖然之前一直在醫院配合治療,但沒理由的突發讓他永遠地離開了我。那是我一生的遺憾,作為醫護工作者卻麵對自己家人無能為力,沒有人能明白這種痛楚。所以重生後當我知道爸媽都還在原地,我慶幸我可以阻止悲劇。

“不行,一定要去。”我難得地堅持。

“好好,去。”我爸看我臉色那麼嚴肅,又心疼我太累了想讓我早點休息,於是隨口答應著。

“還有,戒煙戒酒。”我又提出要求。

我爸看著我,笑出聲來,“這女兒大了是不好,還管老爸了。”

我低下頭塞了一大口餃子,眼淚繼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