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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蛻變而得長生,乃是妖魔之身。它們為了成妖,願意承受蛻化的痛苦,一遍遍脫殼重生,卻不知道,越來越不像自己,漸漸失去了最初的自我,對愛他們的人而言,早已變成陌生的怪物。】
蟬殼
真實鏡像
白月望著鏡中的少女,亭亭玉立,秀發柔順垂落,白皙臉頰微微泛粉,嘴唇如綻放櫻花。
很好,今天看起來氣色不錯,前兩天無精打采的樣子,還以為這具身體快要不行了,把白月嚇得終日惶惶不安,每頓飯都少吃了幾碗。
“叩叩叩”傳來一陣敲門聲,隨後是靜夜無可奈何的催促聲:“你從六點鍾霸占洗手間半個多小時,到底要不要出來?我趕著去報社啊。”
報社?去見康如音?
哼,本小姐偏不出去,憋死你!白月索性坐在馬桶上,鼓著腮幫,沉默對抗靜夜的催促。最好遲到,然後被主編炒魷魚,不要再去報社打工,就不會見到那個女人。
自從康如音闖入靜夜的生活,他話變多了,雖然都是吐槽和抱怨康如音是一個多麼奇怪的女記者。
“熱血過頭,好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幹勁,一聽到新聞和第一手爆料就兩眼放光,像一頭盯上獵物的豹子,不顧一切,在現場很魯莽。但是,拍的照片很真實,寫的報道也能打動人心,大概是最適合吃這碗飯的人。”
靜夜從一臉嫌棄,說到最後,嘴角不禁浮現一絲笑容。
白月知道,靜夜在康如音身上看到了無法實現的自我。他也想成為像康如音這樣的人,在最適合的崗位上,有一份永遠不放棄的拚勁,有一股對事業燃燒不盡的熱情,做出令周圍的人佩服的事情。
康如音就像鏡子裏無法碰觸的另一種人,靜夜羨慕的那種人,輕易走進靜夜的內心。
所以,白月害怕這個素未蒙麵的女人,卻忍不住想象這個女人該有如何的模樣和姿態。腦海裏想象著這個女人的樣子,站起身,再次走到洗漱台的鏡子前麵,望著鏡中的自己,精美小巧如瓷器娃娃。
可是,這並不是最真實的自己。最真實的自己?誰還記得那種事呢?白月已經連自己活了多少年,都快記不清楚。
這麼一想,自己果然是一個怪物,即使厚著臉皮以靜夜的未婚妻自居,本質還是一個不可能跟靜夜長相廝守的怪物。跟靜夜過著普通幸福的生活,差點讓她忘記了這一點,忘了鏡中倒映出來的真實自我。
“喂,知道知道,我不會遲到。但是,為什麼我要正式當你的跟班?主編真的同意嗎?你是不是又擅自做主?什麼?跟主編吵了一架,哎,康如音你太牛了。”
靜夜的手機響了,繼而傳來無奈的說話聲,最後的語氣在白月聽來,明明有幾分佩服和寵溺。
“砰”白月猛地推開門,臉上的慍色瞬間消散,換上甜美的笑容,故意對著靜夜的手機大喊:“親愛的,我用完洗手間,你進去吧,我這就給你準備早餐。”
靜夜有些尷尬,匆匆對手機那頭說了聲“就這樣”便掛斷了,低頭蹙眉,不解地望著白月:“你千萬不要再做早餐,戰場太可怕,我沒時間收拾和重新給你做早餐。好了,乖乖去客廳待著,我洗漱完就去準備吃的。”
說著,他一邊將手機交到白月手裏,一邊用暖暖的掌心輕輕按了下白月的腦袋,側身鑽進了洗手間。
白月呆呆站在洗手間門外,看著手裏的手機,竟然有一種打開來查看靜夜和康如音有多少聯係記錄的衝動。
白皙細長的手指,按下一個鍵,手機屏幕亮起來,映照出白月嫉妒不安的臉。
她急速將手機倒著放在洗手間外麵的櫃子上,逃跑似的衝到客廳,將自己那張臉埋進沙發裏。
太難看了,自己怎麼像個吃醋的小女人一樣?猜疑心,焦慮,不自信,這些情緒,自己不應該有。都在這世上活了多少年,看盡多少愛恨情仇糾葛和生死紛亂,竟然會像一個青澀小女孩那樣,為戀愛煩惱、傷心和猜度。
難道,跟自己寄宿的這個身體有關?殘留的本體意識,似乎對靜夜有反應,所以靜夜誇獎其他女子的時候,這具身體也會有情感反應?
“想什麼呢?沒聞到煎蛋的味道嗎?今天還有你最喜歡的豆沙包,不過來趁熱吃嗎?”
靜夜已經將熱氣騰騰、香噴噴的早餐擺桌,換成平時,白月早就飛奔過來,一口咬包子,一手抓另一個包子。
今天居然乖乖縮在沙發裏,模樣像極了一隻想縮進殼裏的小動物,讓靜夜忍不住想投喂食物。
吃飯!隻有吃飽了,才能像康如音那樣幹勁十足地工作,驅邪除靈、尋找和消滅陰源,還有尋找那個人,這些才是自己的使命,無論自己寄宿在哪具身體裏麵,都要堅持下去的使命。
這樣的自己,才會得到靜夜的喜歡和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