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把靜夜上下打量一番,搖頭道:“難說,你站在正凶位,現在又是陰氣最盛的時候。更重要的是,你身上有死者的氣息,很容易招引同類哦……”
“別開玩笑了!剛才的迎親車隊,那麼刺耳的喇叭聲,還有車窗裏隱約透出的人影,絕對是人類!”靜夜生氣地提高音量,白月反而收斂了笑,憂愁地望著靜夜手指的方向。
半天,靜夜覺得舉起的手都酸了,緩緩放下,白月才收回目光。
“我也看見了,不過我還清楚看到車裏的新娘子,穿著被血染得更紅豔的嫁衣。”白月的聲音冰冷、平靜,“上個星期某夜淩晨三點,這隊婚車在分岔口出事,新郎新娘當場死亡。第二天夜裏開始,每到淩晨三點之後,就有一隊婚車經過這裏。他們在無盡的黑暗中尋找出口,想抵達幸福之地。”
白月說話的語調和表情那麼肅穆,靜夜再也無法語帶嘲諷地說“別開玩笑”。
“懷著尚未實現的願望死去時,願望就會變成怨念,而被怨念支配的靈魂,變成無法掙脫怨念束縛的怨靈。”白月念念有詞,不緊不慢地打開行李箱,取出道具,開始淨化。
這次淨化和之前怨屋、鬼胎附體的孕婦的淨化不同,白月在公路分叉口同時鋪開多張符咒,笑眯眯走向靜夜:“淨化之淚,嘩啦啦痛快地流淚吧,我需要的量比較多。”
“開,開什麼玩笑?大半夜讓我在馬路上哭?被人看到,準以為我沒吃藥就出門!”靜夜使勁搖頭,準備逃跑。
“嗤,逼我出手。”白月毫不留情地又掏出了她的防狼噴霧。
“別噴!咦,這個不是防狼噴霧吧?”靜夜慌忙抬起手來擋住臉。
白月笑嘻嘻:“恩,這個是滅蟲劑。來試試?”
“試你個鬼!我,我自己有眼藥水!你不是說,眼藥水也可以嗎?”靜夜投降了,趕緊主動拿出眼藥水往眼睛裏滴,酸酸的感覺,很快讓眼淚流出來。
“乖,我還不舍得用滅蟲劑噴你呢,這是用來噴蟑螂的,你不知道家裏有蟑螂嗎?”白月一邊以手指輕沾靜夜臉頰上純淨微熱的液體邊抱怨家裏有蟑螂,手指則靈巧地遊走於符紙之上。
“離去吧,這裏不是你們輪回之地,再執著於此,隻會於痛苦中無限循環。”白月雙手一揚,公路上的符紙紛紛燃著紅色火焰冉冉上升,至半空中後,開始碎成零星紅光。
“淨化怨念的同時,他們曾經擁有的美好願望也一並消失,不是挺可憐嗎?”靜夜望著半空中緩緩消散的符紙,仿佛聽到死者的悲泣。
白月臉上閃過驚愕的神色,很快恢複淡淡的笑容,將行李箱的拉杆交到靜夜手裏,自己則大步往亮起綠燈通行的馬路對麵走去。
“還不過來?”白月催促地招手,直到靜夜跑到她身邊,才一臉神秘地指向靜夜剛剛所站位置,“你剛才踩住那位新娘的紅鞋子了哦。雖然她上半身已經完全消失,看不到表情,大概推測也知道人家肯定生氣了。”
靜夜瞪大眼睛,看看白月,又緩慢地將目光移向馬路對麵。
一把撐開來的紅傘掉落在地,翻轉幾下,停放在分岔口,孤單地守望著什麼。
“這位新娘有張笑容甜美的臉,消失之前,她滿足地笑了。她的願望是穿上紅嫁衣,和心愛的男人永不分離。雖說紅嫁衣變血嫁衣,幸福生活變共赴黃泉,但勉強也算實現願望了吧?”
白月大步往前走的時候,忽起的風鼓起她碧綠色的裙擺。
靜夜拉著行李箱看得出神,行李箱被什麼東西卡到,靜夜回頭查看,提起行李箱。再抬頭望去,那把紅傘不見了。
遠去天邊微微泛著灰白的光,最幽深的黑暗即將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