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首錢塘觀潮詞,作者通過“鼙鼓”、“鏖戰”、“貔虎”、“紅旆”,描寫出潮起時氣吞萬裏、驚天動地的景象。辛棄疾以其浩邈的情思,深沉博大的審美視野向我們展示了辛詞宏遠的境界和開朗的胸襟,使辛棄疾詞富有雄奇闊大的美學特質。
(三)人物形象的階段性特征
辛棄疾軍事詞中的英雄形象是具有階段性、富於變化性的。
1.少年將帥
辛棄疾二十一歲時就參加了抗金義軍,有著年輕人獨有的膽識與豪情,如《滿江紅·賀王宣子產湖南寇》中“早紅塵、一騎落平岡,捷書急”、“把詩書馬上,笑驅鋒鏑”的才氣和抱負,希望自己能一展宏圖驅逐金兵,此時期的創作盡顯豁達與熱情。
2.勇猛鬥士
辛棄疾文武俱全,卻得不到重用,憤懣之情可想而知,但是此時的辛棄疾並沒有因此悲觀,也沒有自暴自棄而是對未來充滿信心和希望,如名篇《滿江紅》,是辛棄疾送給好友的勉勵詞。借好友家族英烈勉勵奔赴前線的朋友奮勇殺敵,為抗金事業做出大貢獻,下闋雖寫自己已無用武之地所以隻能借酒澆愁,但是詞人並沒有由此消沉下去反而筆鋒一轉,以“馬革裹屍當自誓”來鼓勵友人要英勇作戰,這不僅是對友人的殷切勸勉,同時也是對自己的鼓舞和鞭策。此時的辛棄疾,雖然位卑言微,但是艱難和險阻並沒有打倒這個熱血沸騰、激情昂揚的愛國青年。
3.落寞英雄
辛棄疾42歲時被迫退隱,正是壯年卻閑居山野,失落難當的他對宦海浮沉充滿無奈,對軟弱的朝廷憂慮萬千,雖然自己不在官位,但報國之心仍在,此時辛棄疾詞中的抒情形象由勇猛的鬥士轉換為落寞的英雄,《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中“劍”、“吹角”、“連營”、“麾”、“沙場”、“弓”等豐富的軍事意象將詞人渴望戰於沙場、建功立業的心情展露無遺,然而如今的作者隻能在夢裏盼望馳騁疆場,隻能醉眼看劍,心中期待的軍戎生活卻隻換來了“可憐白發生”的無限悲哀,詞人想抗金複土,然而此路多艱,幾經波折的宦海生涯,使辛棄疾深感才高遭嫉,惟有全身而退,才能自我保全,詞中不免流露出退隱山林之意,然而抗金統一的夙誌仍在他的內心深處回蕩。
4.暮年衰翁
辛棄疾一生都在執著地爭取機會收複失地,然而失望重重。朝廷的棄置不用和怯懦,激發了辛棄疾內心的悲憤,此時的辛棄疾詞成了辛棄疾英雄失路、一生不得誌的悲壯凱歌,辛詞中曾經的意氣少年變成了如今的暮年衰翁,作《南鄉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懷》時,辛棄疾已是六十六歲的老人,一心報國卻無門。
浩邈深沉的家國憂思以及對山河與百姓的眷戀,是辛詞重要的情感基調,詞中的抒情形象隨著詞人的際遇而變化,但是詞人對於民族前途的深沉憂慮卻不曾因處境的變化而改變。
辛棄疾詞中的抒情形象雖然從少年、青年、壯年到暮年有著不同的坎坷經曆和人生際遇,但是濃烈的愛國熱情和抗金統一的夙願卻貫穿人物形象的始終。
辛棄疾以一代愛國詞人的高度在中國文學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文學印跡,從揭竿而起的年輕少帥,到奔走呼號的勇猛鬥士,再到賦閑家居的落寞誌士,再到重振雄風的暮年老將,坎坷的人生境遇和多艱的仕途使其詞作中的軍事意象也呈現出鮮明的階段性特征,成功地將濃烈的愛國情懷和悲壯沉鬱的人格氣質融解於詞的字裏行間。
參考文獻:
[1] 袁行霈.中國文學史:第三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9: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