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西遊題材的後現代奇幻之旅(3 / 3)

(一)極 “惡”與極“善”

善惡本為一體,此長彼消,此消彼長。但在星爺的眼中,卻如此地不兼容,就像星爺與自身極端地對抗一樣:既是不甘被馴、狡詐殘暴的孫悟空;又是水下殘暴無比、水上無辜至極的妖魚;還是貌似潘安、殺人如麻的豬剛鬣。但與此同時,他又是無畏的玄奘,智慧的師父,甚至還是無助的嬰兒。在極“惡”與極“善”的二元對立中,星爺采取了以下策略:用“極惡”對“良善”極盡嘲諷,並用集體的惡湮沒個體的善,用個體的善來揚棄集體的惡,從而在善惡的對立中得出結論:肆放“惡”便是“為善”,而表現這種極端的“惡”更是一種“揚善”。因此,星爺在影片中將“極惡”的尺度無限放大。影片開頭,可愛的小女孩被水妖所擄,觀眾無一不希望能 “口下留情”,然而星爺卻不解風情、徹底地摧毀了所有人對“惡”的善意想象,連其母親一並“吞噬了事”。更讓觀眾驚愕是,他讓孫悟空三下五除二將驅魔人斬草除根,並狠毒地把與其有一段交流的段小姐炸成灰燼,“一根毛也不留”。而影片開頭,在道士偽善地蠱惑下,群體激昂,痛扁唐僧的畫麵則極好地詮釋了的暴民政治的內涵。

(二)多情與絕情

多情與絕情,到達極致之後,往往無法分辨。在情愛方麵,本片充分顯現了星爺的情愛觀,或者說是人與人之間的情感觀。《西遊·降魔篇》似乎整場都是女追男的戲碼,段小姐的屢敗屢戰和玄奘的巋然不動形成鮮明對比,但玄奘最終直麵內心情感時,卻是伊人已逝,人去樓空,猶如主題曲《一生所愛》中的 “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無情是多情,多情是無情。其實,星爺本是一個極其多情,卻又極為絕情的人。在《西遊·降魔篇》裏,勇敢去愛的段小姐是星爺,忍痛不認的玄奘也是星爺。周星馳本身對愛是不懷疑的,他懷疑的這是否就是摯愛。作為情感充沛的演員,其感情往往卻不是以“真假”而是以“是否扮演”來分辨,入戲頗深的星爺“鎖”在一個角色裏,又無法固定在一個“真實”裏,這種“無常”、“無根”造就了周星馳生命中 “絕情”的本質。在感情的世界裏,星爺一直在戲裏,也一直在戲外,他不僅用“諧”去反諷“莊”,更以這樣的“莊”去嘲諷“莊”。《西遊·降魔篇》中,與段小姐那段充滿現代情欲感的男女調情戲份的舞蹈對於玄奘來說,有著某種情愛開智作用。當問及,“現在你對男女之愛怎麼看?”玄奘回答,“我是為大愛而修行的,男女情愛也是大愛的一種。”同時,星爺不斷地去尋找愛,品嚐愛,也不斷地去撕裂它,反芻它。本片的愛情觀從《大話西遊》的“如果非要把這份愛加上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變成本 “一萬年太久,隻爭朝夕”,即是明證。

《西遊·降魔篇》所以好看,最終在於其有“淚”。在接受記者采訪中,星爺多次強調,“一直以為自己拍的是悲劇,沒料到出街後卻全變成喜劇。”對於周星馳電影來說,搞笑、賣醜、荒誕僅是外在表象,戲謔外表後隱藏的是小人物的心酸、苦難,這才是無厘頭的生命力所在。最好的喜劇並非以笑料的密集為標準,而是如何用笑聲打動觀眾,用悲劇感染內心。星爺傾力打造的《西遊·降魔篇》將黑暗進行到底,展示了一個不可能發生卻又無比真實的世界,其悲憫情懷昭然若揭。開篇中,對於小女孩的死,“驅魔人”玄奘痛哭流涕,觀眾笑著看,心卻痛著滴著血;故事的結尾,玄奘終於找到孫悟空,孫悟空有段話:“我之前和佛祖有點小過節,現在已經知道錯了,佛祖的經就是好來就是好,佛祖的經我天天念月月念,就是好。”唐僧帶著三個妖氣衝天,明顯隻是被打服了的徒弟踏上漫長險旅,讓人心酸得想哭。在銀幕上,星爺讓我們大笑著流淚,再讓淚水流回心底,沉迷直至領悟,如此捧腹,如此痛苦,卻又如此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