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影片對定型的西遊人物形象按照生活邏輯進行還原,這種還原對傳統的觀眾而言,無疑既是一種意料之外,又是一種情境之中的重構。早先的西遊題材影視中,獸型的神仙妖怪造型基本定型,帶著擬人化的喜感,要麼憨態可掬,要麼張牙舞爪,無論大人和小孩均不感到可怕,但和生活邏輯卻嚴重不符。《西遊·降魔篇》運用生活邏輯鮮明地告訴我們:注意,妖魔是可怖的、嗜血的!在“魔就是魔”的邏輯下,於是乎,孫悟空被還原成毛臉雷公嘴的鬥鬼,稍有機會就要與天與佛為敵;豬八戒(豬剛鬣)被還原成奸詐且蠻力無敵的不吃人不舒服……在魔的還原過程中,3D技術發揮重要塑形作用,所有獸妖都用CG製作,向西方寫實的怪獸片靠攏:魚怪長著影片《第七礦區》變異的水虎魚的觸角,豬妖就是韓國影片《食人豬》裏從獠牙到鬃毛都逼真複現的大野豬,孫悟空長著一張《人猿星球》版的人形醜陋猴臉。總之,星爺用自己直麵人生的勇氣,用心地將一個原始、野性、血腥、做作、甚至醜陋的世界展現給我們,文學之“真”與社會現實之“真”糾纏在了一起,英雄人物鮮明的本真個性與分裂的人格糅合在一起。
其中,影片的角色還原或者刻意醜化,在某種程度上采取的策略無疑為欲揚先抑。悟空的又矮又猙獰,八戒齷齪的豬頭形象,沙僧讓人無法直視的魚妖……與此對照的是,悟空的猴妖在佛祖浩渺的巨掌壓過來時身形的渺小,悟淨的魚妖一出水麵時類似小女孩的懵懂,悟能的豬妖搖著扇子時富家公子的風流倜儻……本該涇渭分明的真善美與假醜惡此時糾纏在一起,讓人一時善惡難分,正如豬妖的邏輯所示:人有能力的時候可以烤豬,豬有能力的時候也可以烤人。所有的是非標尺,無非也就是個角度問題。影片中,不隻是妖怪醜近乎恐怖,人類角色臉上也總是髒兮兮……星爺用自己的人生智慧告訴我們,人魔的距離其實就在一念之間。因此,星爺通過種種“緣起”,告訴我們,他要塑造的人物形象其實是我們生活中每一個被欺騙的、被侮辱的正在經受苦難考驗的有著種種“心魔”的、需要信仰救贖的現代人。
影片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新悟空形象的重構。在央視版影視劇《西遊記》中,字典裏從沒有過“低頭”二字的悟空,從五指山出來後貓咪般溫順地追隨唐僧左右,充滿奴性。封建餘毒在這類影視劇中延續:統治者(皇帝)是永遠不會錯、不能去挑戰的最高權威,蓋世英雄往往隻反貪官不反皇帝,是以,悟空也隻反“天主”不反“人主”。《西遊·降魔篇》中的悟空,無論多少挫折,總是站在宇宙中心天真殘暴的標杆,他曾經隻信仰自己,然而,玄奘的佛性讓他的人性閃耀出光芒。他不再是那些向弱小妖魔逞能卻向權威低頭的工具,而成了內心不斷掙紮的有血有肉的漢子。新的悟空形象,不是對比自己更強大力量的屈服的形象,更不是所謂的天真與良善形象,而是對自己的內心、對正義永恒信念堅守的形象,這才是真正的“西遊”取經的“原形”。
三、主題上的多義性與多項二元對立
在結構主義理論中,二元對立論是解釋人類思想、文化與語言的一種相當有力的工具。相反,後結構主義者認為二元對立並不是人類思想最基本的組織,在一對二元對立的理論被視為自我矛盾,而其價值相應下降的時候,理論便會自動解體。一直被譽為“後現代主義大師”的星爺,在本片的主題中有意無意的進行多項二元對立思考,如暴力/和平、文明/野蠻、記憶/遺忘等,在多項二元對立中,完成了主題上的多義性,帶給觀眾深刻的思考。下麵試以兩組二元對立論之: